余墨的咳嗽声从帷幔后传来。
六个弓箭手同时现身横梁。管家青紫的手端着弩箭,箭头发绿,和当年商队尸体上的毒痕相同。
「少主终于来了。」余墨的指甲抠进箭槽,「老奴等您试毒等了二十年。」
雪娘子从祖宗画像后转出。她腰间十二对耳坠叮当响,最旧的那对「七」字已经磨花。银针在她指间转着圈,针尾拴着和我一样的红线。
「春丽。」她第一次叫我全名,「把玉佩交出来。」
我摸向怀中半块玉。余画龙突然挡在我面前,他心口刺青正对着雪娘子,两个数字拼成完整的「七十九」。
「当年换孩子的把戏。」他咳着血笑,「现在该揭穿了。」
老铜钱的梆子声突然在门外炸响。瞎子嘶哑的嗓子唱着新编词:「......雪里埋着双生莲,一个苦来一个咸......」
余墨的弩箭离弦刹那,余画龙拽着我扑向供桌。箭镞扎进他后背,血溅在祖宗牌位上,正好盖住「余七」两个字。
我拔下发簪。银针连穿三个弓箭手的咽喉,针尖蓝光映着雪娘子骤缩的瞳孔。
「你以为耳坠是编号?」她突然甩出红线缠住我手腕,「那是你当药人的次数!」
红线割进皮肉。余画龙用染血的虎口握住我手腕,两颗痣相贴的瞬间,祠堂地面突然塌陷。
火药引线烧到尽头。
雪娘子扑来时带着寒风。她银针扎向我心口,却被余画龙用肩膀撞偏。针尖挑开他衣襟,露出锁骨下陈年箭疤——和余墨弩箭的制式完全相同。
「原来是你。」余画龙咳着血笑,「当年没射死我父亲,现在来杀儿子?」
爆炸声从地底传来。我抓住余画龙滚到香案下,雪娘子的耳坠在气浪中四散飞溅。有支鎏金坠子钉进我掌心,内侧的「七」字沾了血,变得像真正的伤口。
余墨在火光中尖叫。他青紫的手臂开始溃烂,毒顺着血管往上爬,和当年商队尸体一模一样。
「走!」余画龙把我推向侧门,「去梅林!」
雪娘子红线缠住我脚踝。她拽回的力道太大,把我怀里的半块玉佩震了出来。玉佩落地脆响,裂成两半的缠枝莲纹里,掉出张泛黄的契约。
「换子文书。」老铜钱突然出现在门口,瞎眼对着火光,「商队雪崩那晚,余七爷用嫡长子换了药人的孩子......」
余画龙突然安静下来。他染血的手捡起文书,虎口的痣正好按在血指印上。
「所以我才是李十九的儿子?」
雪娘子的银针破空而来。这次对准他咽喉,针尾拴着刻「七」的耳坠。
我扑过去时,余画龙正把毒酒泼向祖宗牌位。燃烧的火药引线遇上酒液,炸开的火花照亮整座祠堂。在漫天飞舞的契约残片中,我看见他染血的虎口朝我伸来。
两颗痣终于严丝合缝。
7
地牢的石墙渗着水珠,在火把映照下像一串串血泪。我蜷在干草堆上,掌心被银针划破的伤口开始溃烂。余画龙蹲在铁栅栏外,正用烤红薯收买看守。
「再加条毯子。」他掰开红薯,蜜糖拉出金丝,「就说少主怕冷。」
看守抱着红薯跑了。余画龙把手伸进栅栏,指尖沾着我掌心的血,突然凑到唇边舔了舔。
「甜的。」他眼睛在黑暗里发亮,「小时候我发烧,也有人这样给我喂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