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里捏着的药包,正是每次多给我的那种,边缘沾着和余墨小臂相同的紫斑粉末。
「师父。」我嗓子发紧。
雪娘子没应声。她掀开酒坛,把药粉倒进去。褐色粉末遇酒化开,腾起股苦杏仁味。
余画龙的手指突然掐进我肩膀。
「现在明白为什么驱寒药越来越苦了?」他声音压得极低,「她在拿你试新毒。」
我摸向空荡荡的耳垂。雪娘子给的每对鎏金坠子,内侧都刻着数字。十九号毒,十九号死囚,李十九的女儿。
余墨突然抬头。灯笼光映着他浑浊的眼,瞳孔已经变成诡异的紫色。
「少主来了?」管家咧开嘴笑,牙齿沾着血,「正好试试新酿的......」
雪娘子突然扬手。三根银针破空而来,针尾拴着红线——和我发簪里的一模一样。
余画龙猛地推开我。银针扎进他肩膀,红线在月光下泛着血光。他踉跄着撞翻酒坛,毒酒泼在冰面上,滋啦腾起白烟。
「跑!」他反手甩出个彩绘泥人,「去书房密格!」
泥人炸开的红雾里,我看见雪娘子掀开斗篷。她腰间别着十二对鎏金耳坠,最旧的那对刻着「七」。
余画龙从背后抱住我。他胸口抵着我脊背,心口的「十九」刺青发烫。
「二十年前那场雪崩。」他嘴唇擦过我耳垂,「死的真是我父亲吗?」
冰窖突然剧烈震动。积雪从头顶砸下来,恍惚间又回到商队遇难的那天。雪娘子的银针再次飞来,这次对准我咽喉。
余画龙旋身挡在我面前。
貂裘暗袋里的药包全数炸开,褐色粉末混着雪尘,迷得人睁不开眼。最后看见的是他染血的虎口,那颗痣和我的一模一样。
6
红雾呛进肺里,像吞了把烧红的针。我拖着余画龙撞开书房门,他肩膀的血把貂裘浸得发硬,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黏稠的印子。
「左边第三个暗格。」他咳出口血沫,「有雪娘子的胭脂匣。」
我踹翻书案。暗格弹开的瞬间,樟木香混着药味扑出来。鎏金胭脂匣底下压着张字条,墨迹新鲜:「今夜子时,祠堂见。」
匣子夹层「咔嗒」轻响。
泛黄的画像上,妇人抱着双胞胎坐在梅树下。她颈间玉佩的缠枝莲纹,和我怀里那半块严丝合缝。婴儿襁褓一个绣着「七」,一个绣着「十九」。
「余墨在祠堂埋了火药。」余画龙突然抓住我手腕,「现在逃还来得及。」
我甩开他。雪娘子给的银针从袖口滑出,针尖挑破画像——背面写着「双生子换命,雪夜埋骨处」。
祠堂方向传来打更声。
余画龙扯开染血的里衣。心口「十九」刺青旁新增道刀伤,正往外渗黑血。他蘸血在掌心画了朵莲,突然按在我虎口的痣上。
「我父亲死前也这样。」他笑得惨淡,「用血画押,把长子换成次子。」
我耳垂突然刺痛。空荡荡的针眼冒出黑血,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。雪娘子的鎏金耳坠,每次刺穿皮肉都在下毒。
祠堂门廊下挂着白灯笼。余画龙踹开朱漆大门时,灵位齐齐震动。最前排的牌位裂了道缝,露出里面藏的火药引线。
「真孝顺。」他抓起供桌上的毒酒,「给祖宗备的断头酒?」
我夺过酒盏泼向神主牌。酒液淋在火药引线上,滋啦腾起青烟。余画龙突然大笑,笑声惊飞檐下乌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