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柜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，随即又恢复常态，打着哈哈：“夫人好见识，这胭脂是西域商队带来的稀罕物，就剩这一盒了。”
“哦？西域？”我心中冷笑，面上不动声色，“那掌柜可得给我包起来，晚意妹妹喜欢，就送她了。”我示意春桃付钱。
苏晚意脸上笑容僵了一瞬，随即柔声道：“怎好让姐姐破费。”
“自家姐妹，客气什么。”我盯着她的眼睛。
她垂下眼睑，长长的睫毛遮住眸中神色：“那就…多谢姐姐了。”
回去的马车上，我们各怀心事。我靠在软垫上，闭目养神，脑子里却飞速运转。陇西？那是西戎边境！西戎，正是朝廷的心腹大患！那个火焰纹饰…我似乎在父亲留下的某些古籍兵策的附图里见过类似的标记！是西戎某个部落的图腾！
胭脂盒底部的纹饰，掌柜那微妙的眼神变化，苏晚意看似随意实则刻意的提醒…还有她提到“西边”时那难以言喻的语气…
线索像散落的珠子，被一条名为“细作”的线，隐隐串了起来！
我的心，沉到了谷底。恐惧，愤怒，还有一丝冰冷的杀意交织在一起。若她真是细作，她嫁进来，不仅是为了害我和我的孩子，更是为了利用他的职权，窃取军情，祸害我朝将士！我爹…我爹当年就是在西戎战场上…
我不敢再想下去。
回到府中，我立刻让春桃暗中去找一个人——我娘的陪房，如今在庄子上养老的秦伯。秦伯年轻时曾随我爹在边关待过，认识几个可靠的军中退下来的老部下。
我写了一封密信，没有抬头，没有落款，只简单描述了在别院书房发现的古怪符号纸张的特征，以及那冷冽的香气，还有杂货铺的异状。然后让春桃缝在一个装着普通点心的食盒夹层里，务必亲自送到秦伯手上。
“告诉秦伯，十万火急，让他务必找到信得过的人，查清那符号的来历和含义，还有那纸和香气的出处！但切记，绝不能走漏风声，尤其不能让府里任何人知道！”我死死抓住春桃的手，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，“春桃，这事关重大，不止你我的性命！”
春桃脸色煞白，重重点头：“夫人放心！奴婢死也把信送到！”
等待的日子，每一刻都是煎熬。我寝食难安，强迫自己多吃东西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。
他对我突然的“温顺”似乎很满意，来我这里的次数多了一点点。每次他来，我都强忍着恶心，小心应对，生怕引起苏晚意的怀疑。
苏晚意依旧维持着她那副温柔无害的表象，只是看我的眼神，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冰冷。
半个月后，秦伯终于有了回音。
春桃偷偷带回一个更小的蜡丸。我躲在净房里，颤抖着手捏开，里面是一张极小的纸条，上面只有一行蝇头小楷：
“符乃西戎秘文，专递军情。纸为‘寒潭青’，掺‘冰魄草’之香，唯西戎王庭暗卫可用。确凿。”
轰隆！
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！我腿一软，差点瘫倒在地。扶着冰冷的墙壁，才勉强站稳。
是真的！苏晚意！她真的是西戎细作！潜伏在我朝，潜伏在他身边，潜伏在我眼皮子底下！
愤怒像火山岩浆，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！我想立刻冲出去，撕碎她那伪善的脸！我想揪着他领子，让他看看他视若珍宝的白月光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