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用眼神制止了她。
女护士没察觉到病房里诡异的气氛，还在继续感慨。
“昨天电视台的人还来问过，想等您身体好一点，再采访一下您。”
“他们想为傅太太做一个专题纪录片，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故事。”
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。
“好。”
女护士惊喜地睁大眼睛：“您同意了？”
我看着她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悲伤而虚弱。
“她为我付出了一切，我该让她风风光光地走。”
护士感动得热泪盈眶，连连点头。
“您也是个好男人，你们的爱情太伟is大了。”
她转身跑出去，估计是去通知记者了。
傅敏震惊地看着我，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。
“哥，你……你这是干什么？”
我没有回答她。
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。
天，要变了。
3
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，很快就涌进了我的病房。
长枪短炮对准我这张毫无血色的脸。
为首的女记者，就是当年采访我和陈雪“感天动地”爱情故事的那一个。
她眼眶通红，声音哽咽。
“傅先生，节哀顺变。”
“我们都为陈雪的离去感到心痛，她是一个伟大的妻子。”
我费力地牵动嘴角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“是啊，她太伟大了。”
“伟大到……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。”
傅敏站在我身后，紧紧攥着拳头，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我能感觉到她灼人的目光，但我不能回头。
这场戏，我必须演下去。
女记者递过来一个话筒。
“傅先生，能和我们再讲讲您和陈雪的故事吗？”
“我们想让更多人知道，在这个浮躁的年代，依然有这样坚贞不渝的爱情存在。”
我的目光越过他们，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。
“我和雪儿啊……”
我开始讲故事。
讲我们如何相遇，讲我如何为了救她而瘫痪。
讲她二十年如一日，如何“无微不至”地照顾我。
我把陈雪塑造成了一个降临凡间的天使，一个没有丝毫怨言的圣人。
我讲得声情并茂，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“爱意”。
“她每天给我擦洗身体，总说，要让我干干净净的，有尊严地活着。”
镜头后的记者们，已经有人在偷偷抹眼泪了。
“她怕我一个人躺着闷，就开了直播，说是想让网友们陪我聊聊天。”
“她说，网友们的鼓励，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。”
我每一句话，都像一把刀，扎在我自己的心上。
但我的脸上，却挂着追忆爱人的温柔与悲伤。
傅敏在我身后，呼吸越来越重。
我几乎能听到她咬碎后槽牙的声音。
女记者被我感动得一塌糊涂。
“傅先生，您太太真是太善良了。”
“她把所有的苦都自己咽了下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