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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政局猩红的地毯一路铺到门口,像某种不祥的预兆。林晚捏着手里那本新鲜出炉的离婚证,指尖冰凉。证件边缘有些锐利,硌得她指腹生疼。深秋的风从玻璃门的缝隙里钻进来,卷起她单薄的风衣下摆。
陆泽站在她身侧半米远的地方,身形依旧挺拔,西装革履,一丝不苟。他没看她,目光落在门外一辆疾驰而过的车上,侧脸线条冷硬。他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,动作随意地递过来,像是打发一个纠缠不休的推销员。
“拿着。”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,比这秋天的风还淡,“林晚,你这种乏味的女人,吵不起来也闹不起来,除了拿钱打发,我想不出更好的方式。”
林晚没动,视线落在眼前那张薄薄的卡片上。金色的镶边,在民政局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。乏味。这个词像根细针,精准地刺进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,不见血,却疼得钻心。三年婚姻,她努力扮演一个温顺得体的妻子,换来的最终评价,竟是这两个字。
她终于抬起眼,看向陆泽。他依旧没看她,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。她伸出手,不是去接那张卡,而是轻轻拂开了他的手。指尖碰到他微凉的皮肤,两人俱是一顿。
“陆泽,”她开口,声音有些哑,却异常平静,“我们之间,好像还没到需要用钱来清算的地步。”
陆泽这才转过头,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,似乎想从她平静的表象下找出一点伪装的痕迹。但他什么也没找到。眼前的林晚,穿着最简单的米色风衣,素面朝天,眼神像一潭深秋的湖水,不起波澜。和他记忆里那个总是带着点怯懦、看他眼色行事的女人,似乎有些不一样了,又说不出哪里不同。
他蹙了蹙眉,收回卡,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耐:“随你。不要就算了。”他转身欲走,又像是想起什么,停住脚步,背对着她,“对了,下个月歆然回国,她的画廊有个开幕酒会,你……别出现。”
宋歆然。那个名字像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林晚记忆深处那个上了锁的盒子。盒子里装着陆泽书房里从不让她碰的抽屉,装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和怀念,装着他醉酒后抱着她,却喃喃喊出的另一个名字。那是他心口的朱砂痣,窗前的白月光。而她林晚,不过是他应付家族催婚找来的一块挡箭牌,一块……或许在某些时候,眉眼间与白月光有几分相似的挡箭牌。
风更大了些,吹乱了林晚额前的碎发。她看着陆泽毫不留恋走向门口那辆黑色宾利的背影,拉开车门,坐进去,引擎发动,绝尘而去。自始至终,没有回头。
她低头,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,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痕,在冷风里微微发红。然后,她慢慢地将手揣进风衣口袋,挺直了脊背,一步一步,走进了萧瑟的秋风里。
卡,她最终没要。但那句“乏味的女人”,像烙印一样留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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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后。法国,戛纳。
电影宫灯火辉煌,空气里弥漫着香水、期待与紧张混合的复杂气味。第7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纪录片单元颁奖礼正在进行。流光溢彩的舞台上,颁奖嘉宾拖着长长的法语腔调,念出了最终获奖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