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，在苏凝带着挑衅和鄙夷的目光注视下，靳川的脸部肌肉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。
他笑了。
那笑容一点一点在他嘴角、眼角堆积起来，没有一丝温度，冰冷得像严冬最深处的冻土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、毁灭性的疯狂。他看着苏凝，像在看一个即将被碾碎的虫子。
“有趣？”靳川的声音低沉沙哑，像是砂纸摩擦着骨头，每一个字都淬着冰，“苏凝，你很快也会觉得……很有意思的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照片，扫过苏凝瞬间又绷紧的脸，最终落在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掌上。那笑容，诡异地加深了。
“我们慢慢玩。” 他吐出最后四个字，不再看苏凝一眼，仿佛她只是一团肮脏的空气。他转身，径直走向玄关，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留恋。
“靳川！”苏凝在他身后尖声叫喊起来，声音因为被忽视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而变得扭曲，“你想干什么？你站住！”
回应她的，是沉重的大门被猛地拉开，又狠狠撞上的巨响。
“砰——！”
整个房子似乎都因为这声巨响而震颤了一下。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，震得水晶吊灯都轻微晃了晃。
苏凝被那巨响震得猛地一哆嗦，脸上强装的镇定和刻薄瞬间瓦解。她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，又低头看看地上散落的那些刺眼的照片，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来。
靳川最后那个笑容，那句“慢慢玩”，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，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。她烦躁地踢开脚边的一张照片，照片上她和楚越甜蜜依偎的笑容此刻显得无比讽刺和丑陋。她走到餐桌前，看着一桌子还冒着热气的精致菜肴，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厌恶。
她猛地一挥手！
“哗啦——砰啷啷！”
整桌的饭菜被她狠狠扫落在地。盘子碎裂，汤汁四溅，洁白的桌布瞬间染上油腻污秽的狼藉。那条清蒸鲈鱼连着盘子摔在地上，鱼身断裂，鱼眼空洞地瞪着天花板。
客厅里一片死寂，只剩下鱼汤滴落在地板上的微弱声响，嗒…嗒…嗒…像倒计时的钟摆。
苏凝站在原地，胸口剧烈起伏，看着满地的狼藉，终于控制不住地，身体微微发起抖来。
第三章
夜色浓得化不开，像泼洒开的墨汁。写字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，唯有顶层一间办公室的落地窗还固执地亮着，像城市森林里一只孤独的、燃烧着冷焰的眼睛。
靳川靠在高背转椅里，办公室没有开主灯，只有桌上的台灯散发着圈昏黄的光晕，勉强照亮他半边冷硬的脸颊轮廓。右手缠着的纱布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他左手拿着一个微凉的咖啡杯，却没有喝，只是无意识地用拇指指腹缓慢地磨蹭着光滑的杯壁，目光穿透玻璃窗，投向脚下那一片璀璨而疏离的万家灯火。
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，显示着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。对方的名字备注很简单：赵律。赵律师。
靳川的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划过，点开了另一个加密相册。里面全是照片和文件扫描件——苏凝和楚越的照片、银行流水、房产证复印件、购物记录……一张张，一页页，像精心编排的罪证陈列。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针，钉在那些名字和数字上。楚越那张年轻、带着点刻意张扬帅气的脸，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碍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