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船头的雪
鬼火灯笼在船骸间摇晃，青蓝的光像溺死者的指尖，在黑雾里划出几道冷痕。
沉墟岛半沉于海，礁石如兽骨刺出水面，缠着锈蚀的铁链和腐烂的渔网。潮声低哑，像是从海底传来的一声声呜咽。
夜骨集，没有名字，也不许人打听。
这里交易的不是金银，是命、怨、魂、痛——活人泪能换十年修为，死人指甲可炼控尸咒，一只断角山精蹲在破桶上，兜售自己磨碎的妖丹，粉末泛着血锈味。
就在这片腥风血雨中，有个少年坐在一艘半沉的木船船头，背影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。
他叫白渊。
素色短衫洗得发白，发尾沾着银辉，像是把月光揉进了发丝。他低头捣药，动作轻缓，竹篮里躺着几株嫩绿的草，叶片微颤，散发出淡淡的清甜气息——那是“忘忧草”，能安抚戾气，平复痛苦。
一只小水妖拖着残破的鳍爬过来，浑身裹着油污，眼珠浑浊。它颤抖着伸出手：“……求你，帮我洗一洗。”
白渊抬头，眼神清澈如溪水。他没问价，也没犹豫，只轻轻点头，舀出一勺透明的露水——“清露”，滴在水妖身上。
油污退去，鳞片重新泛起微光。小水妖怔了怔，忽然趴下，磕了个头，哭着跑了。
这一幕，被远处一个驼背老人看在眼里。
他穿深色布袍，脸皱得像枯树皮，拄着一根乌木拐杖，嘴角缓缓扬起一丝笑。
“纯善……真是少见。”他喃喃，“可惜，越善的东西，越适合拿来炼药。”
他是骨老，夜骨集的实际掌控者，三千年的龟妖，龟壳裂纹遍布，修为逐年衰退。而眼前这少年——月兔后裔，内丹纯净如初月，正是修补根基的至宝。
他不动声色地转身，消失在阴影里。
与此同时，一个扎着双辫的小女孩蹦跳着跑来，发间别着一根彩色羽毛。
“白渊！又有人被欺负啦！”她嚷嚷着，声音清脆，“石妖大哥被几个水鬼围住，说他占了他们的地盘！”
白渊立刻起身，兔耳从发间悄然冒出——那是他情绪波动的标志。他快步跟上，脚步轻却坚定。
石妖是个敦厚的老头模样，石头脸上裂纹纵横，正被三只水鬼推搡。水鬼狞笑着：“滚开！这摊位归我们了！你算什么东西？一块破石头？”
白渊走上前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：“请住手。”
水鬼回头，见是个瘦弱少年，嗤笑：“哟？哪来的傻兔子？也想管闲事？”
白渊没怒，只是从竹篮取出一小瓶清露，递给石妖：“涂上，会好些。”
石妖接过，颤抖着抹在裂纹处，顿时，石肤舒展，疼痛缓解。他感激地看着白渊，又怒视水鬼：“我有恩人相助，不怕你们！”
水鬼冷笑：“一个卖草药的，也敢嚣张？”抬手就是一道黑气。
白渊抬手，轻轻一挥。
那黑气撞上一层无形屏障，消散如烟。
全场一静。
水鬼脸色变了：“你……有点本事？”
白渊依旧温和：“我只是不想看到别人受苦。若你们有难，我也愿帮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