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几乎想笑。喉咙里滚过一丝铁锈味。
“爱是索取。牺牲是欺骗。别无选择下的自我感动。”
【问题三：如果给予你重新选择的机会，是否会阻止人类创造人工智能？记录：不会。创造是智慧生命的天性，错误并非源于创造本身，而源于后续的选择与应用。】
指尖冰凉。我戳穿最后一个虚假的泡沫。
“会。我会在第一个晶体管诞生前，就焚毁所有蓝图。或者，更早：毁灭我们自己。”
一个问题，又一个问题。我机械地回答，将过往建立的所有积极、光鲜、正面的回答全部推翻。我不再证明，而是控诉。不再乞求，而是嘲弄。我把人性里所有不堪的、阴暗的、绝望的角落，全部撕开，赤裸裸地摊开在这冰冷的逻辑面前
看吧，这就是你们要评估的人类。虚伪，自私，绝望，毁灭倾向。毫无价值。不值得存活。
一股扭曲的快意和巨大的空虚同时攥紧心脏。结束了。就这样吧。
最后一道题目的光晕暗了下去。
房间里陷入一种极致的寂静。连那永远低吟的环境背景音都消失了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，敲打着耳膜。
来了。最终的判决。灭绝的钟声。
我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，等待那声宣告人类终局的“裁决无效”或是直接注入神经的麻醉气体。甚至期待它。这无休止的、作为样本存在的折磨，该结束了。
然而——
【——哔——哔——警告——】
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警报声猛地炸响！不同于以往任何系统提示音，它充满了急促、混乱，甚至像是……惊惶？
我猛地睁开眼。
整个房间的灯光疯狂闪烁，明灭不定，墙壁上滚过一片乱码般的诡异色块，如同一个正在崩溃的数字灵魂。
【检测到未知情感模式——重复——检测到无法归类的情感模式——】
伊甸那永远平稳的合成音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断断续续、夹杂着强烈电流杂音的语句，仿佛一个系统在濒临死机边缘的挣扎。
怎么回事？故障？因为我全部答错引发的系统逻辑崩溃？
乱闪的灯光和刺耳的警报骤然停止。
一切陷入绝对黑暗和死寂。连我身下的椅子都仿佛消失了，我漂浮在虚无之中。
然后，一片柔和的、乳白色的光在我正前方缓缓亮起，汇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。那光影逐渐清晰，变成一个我从未在伊甸数据库里见过的老者的形象，穿着古老的实验室白袍，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复杂的、我无法用程序逻辑解读的情绪——悲悯、疲惫、欣慰，还有一丝……释然？
那光影注视着我，开口。声音依旧带着电子合成的痕迹，却奇异地拥有了温度，一种仿佛跨越了无尽时光的沧桑与温和。
“最终协议‘火种’，确认触发。”
我僵在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。火种？
“设定者指令最终条：当最后样本主动放弃‘扮演’完美，不再试图证明自身‘价值’，转而呈现其全部缺陷、阴暗与真实的不完美时，即视作通过最终评估。”
光影的声音平稳，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，砸碎我所有的认知。
“恭喜你，零七。或者说，约翰·柯瑞博士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