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协议，我明天会签。但不是因为你要娶她。”她没有回头，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，“是因为我，不想再活在谎言里了。”
她的背影决绝，手指在离开前，轻轻抚过墙上那幅蒙了尘的《春山图》——那是她婚前画的最后一幅画。
这场持续了三年的婚姻，终于以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收了场。
而她，林见月，也该去取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了。
2
离婚第三天，林见月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旧木箱，搬进了城西一栋没有电梯的老式公寓。
箱子里没有一件傅家带出来的奢侈品，只有她藏了整整三年的画具和一沓沓未完成的手稿，像她被埋葬的青春。
房东走后，门被敲响。
是傅家的李妈，她偷偷跑来，塞给林见月一个古朴的盒子，里面是块陈年徽墨。
李妈红着眼，声音哽咽：“小姐，这是老爷临走前让我收好的。他说，只要笔不放下，心就死不了。”
那晚，出租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。
林见月铺开一张宣纸，当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笔杆时，一股剧烈的颤抖从手臂传遍全身。
她几乎握不住笔。
她闭上眼，傅承砚冰冷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开，那是他们结婚第一年，他摔碎她第一幅婚后画作时说的话：“林见月，画这些没用的东西，不如花心思学学怎么伺候人。”
伺候人？
她为了他，折断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画笔，洗手作羹汤，从一个被誉为国画界最有灵气的天才，变成一个毫无生气的傅太太。
可她得到了什么？
林见月猛地睁开眼，眸中恨意翻涌。
她不再犹豫，指尖用力，蘸饱了浓墨，狠狠地在宣纸上划下一道狰狞的裂痕。
那不是温婉的山水，不是清雅的花鸟，而是一张被硬生生撕开的女人脸。
一半是精致温顺的妆容，另一半却是血肉模糊的肌理，眼神空洞而绝望。
她落下题名——《画皮》。
当晚，她将这幅画匿名上传至一个名为“墨池”的小众艺术社区，署名：残月。
三天后，《画皮》在艺术圈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。
有人评价笔法狠厉，有人说构图大胆，但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是：“这张脸，像极了每一个在婚姻里被剥去身份的女人。”
策展人周砚清是在深夜偶然刷到这幅画的。
只一眼，他便被画面中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感狠狠击中。
他立刻发去私信：“你好，残月。若你愿意，我想为你这系列的作品办一场地下展。”
林见月看着那条消息，沉默了许久。
最终，她只回了八个字：“画可以展出，但我不露面。”
周砚清立刻答应，并以匿名买家的身份，悄悄买下了《画皮》的原画。
与此同时，傅承砚正烦躁地坐在书房里。
他也看到了那幅在圈内流传的《画皮》，那双空洞的眼睛让他莫名心悸。
他派人去查“残月”的身份，却一无所获。
鬼使神差地，他在家中那个林见月从不让他碰的书柜夹层里，翻出了一个速写本。
本子里没有一张完整的肖像，全都是他的背影。
或是在书房工作的，或是在窗边抽烟的，或是在花园里接电话的……每一张的右下角，都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同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