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被迫重新拼凑，像打碎后又粘起来的瓷器，布满裂痕，一碰就碎。家里的气氛始终沉闷，经济上也捉襟见肘。我哥是家里主要的收入来源。
母亲常常对着我哥的照片发呆，唉声叹气。
一个周末的下午，江寒又来了。他提着一堆昂贵的营养品和水果，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。
“阿姨，您脸色还是不好。这样下去不行。”他皱着眉，担忧之情溢于言表，“公司那边现在步上正轨了，阿哲的那份，我一直单独放着，每个月都会把分红打过来，生活上您千万别担心。”
母亲连连摆手：“这怎么行……公司是你们的心血……”
“阿姨，”江寒打断她，眼神真挚得让人无法怀疑，“我和阿哲不分彼此。他的家人，就是我的家人。这是我应该做的，也是阿哲 would have wanted（会希望）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像是经过深思熟虑，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：“我看小凛高三了，学习紧张，小雨也马上中考。您一个人太辛苦。我家离这不远，而且……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，空着也是空着。”
他抬起眼，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恳切和担忧：“要不……我搬过来住一段时间？就在客房就行。起码能帮您分担点家务，跑跑腿，盯着两个孩子的学习。您也能……有个照应。”
母亲愣住了，随即眼眶就红了：“小江，这……这太麻烦你了……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……”
“不麻烦。”江寒微笑，笑容温暖和煦，驱散了屋里积郁的沉闷，“能替阿哲照顾你们，我心里也好受点。”
周雨在一旁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寒，满脸的期待和欣喜。
而我，坐在沙发最远的角落，手里的书页几乎要被捏烂。胃里那股熟悉的冰寒又冒了上来。那夜灵堂里那个扭曲的笑容在我眼前疯狂闪烁。
“妈……”我试图开口，声音干涩。
母亲却已经感动地抓住了江寒的手，眼泪落下来：“好孩子……阿哲没看错人……那就……委屈你了……”
“不委屈。”江寒柔声说，轻轻拍着母亲的手背。他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，最终，落在我身上。
那目光依旧带着温和的、近乎慈爱的笑意。
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，缓缓缠上我的脖颈。
我猛地低下头，避开了那道视线，脊背窜过一阵寒颤。
他成功了。他就要登堂入室了。
江寒的动作快得惊人。
第二天傍晚，他就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，出现在了家门口。脸上带着些许疲惫，却依旧是那副温和可靠的姿态。
“收拾了点常用的东西，怕过来得太匆忙，反而给阿姨添乱。”他笑着对迎出来的母亲说。
母亲连忙帮他拿拖鞋，招呼着周雨去收拾客房。
我站在自己房间的门缝后，冷眼看着他把行李箱搬进客房。那个对着我哥遗像无声狂笑的魔鬼，现在正登堂入室，成了我们这个脆弱家庭的“守护神”。
晚餐桌上，他妙语连珠，体贴地给母亲夹菜，温和地询问周雨的学业，甚至试图和我聊几句最近的球赛——我哥以前常拉着我看。我敷衍地嗯了几声，埋头扒饭，食不知味。
他的一切言行举止都无懈可击，完美得令人窒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