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事察觉到了她的异常。在一次尸检中，她罕见地走神，解剖刀划错了动脉。
“林医生，你最近没事吧？”助手小心翼翼地问，“好像总是心不在焉。”
林知夏看着解剖台上尸体头顶那串飞速减少的数字，漫不经心地说：“没事。只是在研究...永恒。”
助手的表情像是听到了疯话。
林知夏却笑了。是啊，疯了。或许从看到那个∞符号开始，她就注定要疯。
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雨夜，和他们相遇时一样潮湿的夜晚。
林知夏在书房里整理顾延的遗物——那部屏幕碎裂的老手机。她找技术人员恢复了里面的数据。相册里大多是些风景照，跨越不同的时代：三十年代的上海外滩、五十年代的纽约街景、八十年代的巴黎铁塔...照片里偶尔会出现顾延的身影，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，但容貌始终未变。
还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。林知夏用顾延的生日（她从他一张老旧证件上看到）、自己的生日、相遇日期尝试，都失败了。最后，她鬼使神差地输入了“∞”的ASCII码，文件夹打开了。
里面是日记和一张照片的高清扫描版。照片就是手机壁纸的那张，穿着旗袍的女人挽着顾延的手臂，笑靥如花。照片背面写着：“1937年夏，与婉君于霞飞路。”
日记是电子文档，时间戳跨度极大，从二十世纪初直到最近。
“1921年4月12日：又一场战争结束了，但人类的欲望从未止息。我看着他们出生、衰老、死亡，像朝生暮死的蜉蝣。唯有我，被时间遗忘，困在这具不变的皮囊里。”
“1949年10月1日：新纪元开始了。婉君，你若能看到，会不会开心？我带着你的照片，走了很多地方，但哪里都不是家。”
“1997年7月1日：香港回归了。想起当年带你偷渡来港看烟花，你说真美，像短暂的永恒。婉君，永恒一点也不美，它是无尽的孤独。”
“2023年5月20日：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法医。她能看见倒计时。她看我的眼神，像看着一个谜题。我想靠近她，又怕害了她。时间在我周围是扭曲的，靠得太近，不知会发生什么。”
“2023年6月15日：她的名字叫林知夏。知夏...感知盛夏。多么热烈的名字。盛夏短暂，但她却能看到终点。而我，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。我想让她看见别的东西。”
“2023年7月3日：我知道她在研究我。我假装失忆，留在她身边。看着她认真记录的样子，既心疼又羡慕。她活在时间里，每一秒都有意义。而我...”
最新的日记停留在他们相遇那天：
“2023年7月10日：又要尝试了。听说剧烈的冲击有时能扰动时间裂缝。或许这次能成功。如果不幸再次被‘永恒’禁锢，希望能遇见她。哪怕只有一眼，也好过千年孤独。”
林知夏看着屏幕，手指冰冷，血液仿佛凝固了。
婉君...他的妻子，1937年去世。倒计时是00:00:00。他活了多久？唐朝？民国？他目睹了多少死亡？承受了多少离别？
∞不是恩赐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