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传言:林太傅家那位才惊四绝的幺女,活不过这个春天。
及笄礼上,连皇帝都叹了声“可惜”。
萧瑾煜放下茶杯,淡淡开口:“皇兄,臣弟府上缺个掌印的。”
满座哗然,谁不知睿亲王萧瑾煜最厌恶娇气贵女。
林霁瑶捧着手炉轻笑:“王爷,臣女咳一声,您府上的药怕要苦三分。”
林霁瑶不知道,他书房里藏了她十年的诗稿。
更不知,这桩婚事是为她精心铺设的,最堂皇的囚笼。
1 及笄惊变
春日宴,过午。
宫里的暖阁撤了地龙,却仍烘得人指尖发烫。鎏金狻猊兽香炉里吐出最后一缕御制苏合香,甜腻得发闷。
林霁瑶坐在靠窗的绣墩上,半幅鹅黄云锦宫绦垂落,衬得她细瘦腕骨一折即断。她微微侧首,望着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白玉兰,目光虚浮,也不知是真在看花,还是仅仅寻个由头避开满殿喧嚣。
她今日及笄。
身上是赶制出来的大衫霞帔,沉甸甸压着单薄肩背,繁复的缠枝莲纹用金线密匝匝绣满,领口一圈雪白的风毛,簇着她那张过分苍白的小脸。墨黑长发尽数绾起,露出一段凝脂般的纤细脖颈,一支赤金镶碧玺珠的笄簪斜插入鬓边,垂下细碎流苏,随她极轻的呼吸颤巍巍地晃。
周遭是各府命妇小姐压低的谈笑,珠翠环绕,衣香鬓影。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来,裹挟着难以掩饰的探究、惋惜,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。
“瞧瞧,那就是林太傅家的六姑娘,才名动京华的那个……”
“啧,模样是真真好,就是这身子骨……唉,听说开春那场风寒,足足躺了两个月,太医院院正都摇头。”
“及笄礼赶上万寿节,天大的恩宠,可这……陛下方才那声‘可惜’,听着真叫人心酸。”
“才女又如何?福薄二字最是杀人。”
声音不高不低,恰好能递进她耳中。
她仿若未闻,只将冰凉的手指往袖中揣着的珐琅小手炉上又贴紧了些,长睫低垂,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孱弱的青影。
宴至酣处,丝竹声渐起。
御座上的皇帝饮了几杯酒,面泛红光,目光扫过下方,又一次落在那窗边的孤影上,不由又叹了一声:“林卿家这位千金,蕙质兰心,诗画双绝,偏偏这身子……唉,真是可惜了。”
暖阁内霎时静了几分。无数道视线再度聚焦。
林太傅林文正忙出席,躬身谢恩,背脊弯得极低,声音发紧:“小女福薄,劳陛下挂心,臣……惶恐。”
皇帝摆摆手,意兴阑珊。
就在这时,左下首一直沉默独酌的萧瑾煜放下了手中的青玉酒盅。
杯底碰触紫檀案几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清响,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暖阁里,显得格外突兀。
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。
只见那位年方十八便已权倾朝野的摄政王、当今圣上最年幼的皇弟——睿亲王,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推开了酒盅。他今日未着朝服,一身玄色暗银云纹锦袍,玉带扣腰,墨发以一根简朴的乌木簪束着,面如冠玉,却眉眼冷峻,周身透着与这暖融春宴格格不入的疏离与锋锐。
他抬眼,视线甚至未曾扫向林府席面,只望着御座,声音平直淡漠,不起波澜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