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发誓我听见了放学铃。
那声音像一根生锈的铁钉,从耳朵直直捅进脑髓,带着延迟的嗡鸣和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回响。
可当我抬头看墙上的挂钟——秒针卡在12和1之间,纹丝不动。
讲台上老张的粉笔灰还悬在半空,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黑白默片。
教室里三十几张课桌,三十几个同学,全都保持着铃响前最后一秒的姿态:有人半张着嘴打哈欠,有人笔尖悬在作业本上方,有人刚把橡皮擦抛到空中——然后,凝固了。
只有我,只有我能动。
冷汗瞬间浸透校服后背,黏腻冰冷。
我猛地扭头看向窗外,操场上空无一人,连风都死了。
死寂。绝对的死寂。
只有我胸腔里那颗心脏,擂鼓一样狂跳,震得耳膜生疼。
【放学铃响后,请勿回头。】
这行字,猩红如血,就刻在我左手边的课桌木纹里。
我发誓上课前那里绝对没有!
它像一道新鲜的伤口,带着木头被灼烧的焦糊味,突兀地烙印在陈旧的桌面上。
字迹歪斜,带着一种非人的、颤抖的笔触,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我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,指尖离那行字还有半寸,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顺着指尖窜上手臂,冻得我一个激灵缩回手。
心脏跳得更凶了。
别回头?为什么不能回头?身后有什么?是凝固的同学?是空荡的教室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我死死盯着那行字,喉咙发干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的意识。
恐惧像藤蔓,从脚底缠绕上来,越收越紧。
【走廊尽头,左转三次。】
这行字出现在我右手边的窗玻璃上。
不是刻的,是水汽凝结的痕迹,歪歪扭扭,带着水珠滑落的轨迹。
窗外明明是死寂的操场,哪来的水汽?
我屏住呼吸,凑近去看。
水珠正沿着“次”字的最后一笔,缓缓向下流淌,在玻璃上拖出一道湿漉漉的、令人心悸的痕迹。
左转三次?走廊尽头?教学楼的走廊是笔直的L型,尽头是消防通道和杂物间,根本不可能左转三次!
这规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!是陷阱?还是……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路径?
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不敢再看那诡异的水痕。
目光扫过凝固的同学们,他们僵硬的脸庞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陌生。
李伟举着橡皮擦的手,肌肉线条绷得死紧;前排王芳的马尾辫末端,几根发丝诡异地向上翘着,违背了重力。
这不是暂停,这是……冻结。一种更彻底、更令人绝望的静止。
我该怎么办?待在这里?等老张的粉笔灰落下?等秒针重新走动?
不,那行血字和水痕在尖叫——动起来!必须动起来!
可动去哪里?左转三次?
我猛地站起身,椅子腿在死寂中刮擦地面,发出刺耳的“吱嘎”声,这声音在凝固的空气里显得如此惊心动魄,仿佛打破了某种禁忌。
我浑身一颤,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。
完了。
【脚步声若超过三秒,请屏息。】
这行字,是用铅笔写的,就在我自己摊开的数学练习册空白页上。
字迹是我的,却又不是我的。笔画僵硬、刻板,带着一种被操控的、非自愿的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