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气灶的蓝火正舔着砂锅底，苏越捏着汤勺舀了点汤尝味——刚研发的蟹粉狮子头，得用三年陈的花雕去腥才够味儿。突然灶台下“砰”一声炸响，火苗窜起半人高，他眼前一黑，手里的汤勺“当啷”砸在瓷砖上。
再睁眼时，头像是被重锤砸过似的，疼得钻心。入目不是后厨的油污瓷砖，而是绣着缠枝莲的流苏帐幔，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药味混着檀香的怪味儿。他想撑着坐起来，胳膊沉得像灌了铅，抬手一看——这双手白胖细腻，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，哪是他那双常年握锅铲、指节带薄茧的手？
“公子醒了！快！去禀阁老大人！”床边传来个又惊又喜的声音，脚步声“噔噔噔”跑远了，震得地板都发颤。
苏越脑子“嗡嗡”响，无数碎片往里头挤——严世藩，字德球，严嵩的宝贝儿子，三十五岁，工部左侍郎……他娘的，穿越了？还穿成了历史上那个臭名昭著的“小阁老”？前一秒还在琢磨狮子头的淀粉比例，后一秒就成了这纵欲过度把身体搞垮的家伙。
“公子，您感觉咋样？”一个穿青布袍的小厮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来，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劲儿。苏越从原主记忆里扒拉出这人的身份——墨书，贴身伺候的，性子憨得很。
那药味儿冲得他胃里翻江倒海，他赶紧摆手：“快拿走快拿走，这黑糊糊的玩意儿喝下去，我怕是直接闭眼交代了，还治什么病？”
墨书“扑通”跪倒在地，脸都白了：“公子饶命啊！这是太医院李院判亲手开的方子，阁老大人盯着要奴才喂您喝下的！”
苏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叹气，原主在府里是说一不二的主儿，这会儿得先唬住这小厮。他放缓语气，学着记忆里那股横劲儿：“起来吧，不是要怪你。就是这药太呛人，先给我弄碗粥来，清淡点的。”
“可阁老那边……”墨书还跪着，抬头偷瞄他，眼珠子转得飞快，显然在盘算怎么回话。
“出了事我担着，爹还能吃了我？”苏越往床上一靠，故意皱起眉，心里却在想：真吃了才好，省得应付这些糟心事。
墨书这才敢起身，一溜烟跑了。没多久端来一碗白粥，稀得能照见人影，旁边摆着两碟酱菜，看着就寡淡。苏越舀了一勺尝，没盐没味，跟喝开水似的。他放下碗问：“后厨有啥新鲜玩意儿？”
“回公子，刚送来的鲈鱼还蹦跶呢，还有肋条肉、嫩青菜，灶上还温着块猪油。”墨书老实回话，末了又补一句，“就是王厨子说，那鲈鱼得清蒸才不浪费，您可别……”
“少管我，带我去后厨。”苏越一掀被子就下床，腿有点软，但一想到能做菜，浑身劲儿就上来了。
墨书吓得脸都绿了：“公子！万万使不得啊！后厨全是油污烟火，您金贵身子哪能去那种地方？上次张公子来串门，脚刚沾后厨门槛，阁老就罚了奴才们半月月钱！”
“少啰嗦！”苏越瞪他一眼，“我就自己做口吃的，还能把自己弄脏了？带路！再叨叨，明天就让你去看大门。”
墨书拗不过，哭丧着脸在前头领路。严府后厨是真气派，几间屋子连在一起，灶台擦得锃亮，铁锅铜勺摆得整整齐齐，十几个厨子帮工正忙活着。一看见严世藩进来，“哗啦”全跪倒了，大气都不敢喘，王厨子脸都贴到地上了：“小阁老，您咋来了？是不是奴才们哪里做得不对？”“起来吧，不是找你们麻烦。”苏越摆摆手，眼睛早盯上了水盆里的鲈鱼，“这鱼，片成薄片，骨头留着熬汤。注意啊，鱼片别太薄，不然一煮就烂；也别太粗，嚼着费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