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陆家的日子,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熬。
陆景臣的叔叔陆振华一家,几乎每天都会来「探望」。
他们名为探望,实则监视。
婶婶周琴每次来,都要捏着鼻子在房间里转一圈,用挑剔的眼神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。
「哎呀,这冲喜的新娘子,看着也没什么福相嘛。景臣这都多久了,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。」她捂着嘴,对陆振un华说,声音不大不小,正好能让我听见。
陆振华则会装模作样地拍拍我的肩膀:「小念啊,辛苦你了。不过你也知道,景臣这公司……群龙无首可不行啊。我这个做叔叔的,总得替他看着点。」
言下之意,公司的掌控权,他要定了。
陆妈妈身体不好,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间里休养,对我虽有怜悯,却也无力庇护。
我成了这个家里最透明也最碍眼的存在。
周琴甚至会故意克扣我的生活费,美其名曰:「景臣现在这样,公司正是用钱的时候,能省一点是一点。你一个年轻姑娘,也花不了多少钱。」
我没有反驳,她给多少,我拿多少。
钱不够了,我就一天吃两顿,再不够,就一天吃一顿。
我妈刘梅又来了电话,这次是直接命令:「你弟弟看上了一款新手机,一万二,你赶紧想办法弄钱给他。」
我看着钱包里仅剩的两百块,轻声说:「我没钱。」
「你没钱?你嫁进陆家会没钱?苏念我告诉你,你别跟我耍花样!你要是不给你弟弟买,你就永远别回这个家!」
我沉默了片刻,说:「好。」
然后我挂了电话,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。
水是冷的,喝下去,胃里一阵绞痛。
晚上,我照例给陆景臣擦身体。
他的身体因为长期卧床,肌肉已经开始有些萎缩,但轮廓依旧分明。我能想象出他健康时,是怎样一副挺拔俊朗的模样。
我一边擦,一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。
「今天你婶婶又来了,说我没福相。我爸妈也觉得我没福相,他们说我是灾星。」
「我弟弟想要新手机,一万二呢。我没有钱,我妈说不让我回家了。」
「陆景臣,他们都觉得我不好,你呢?你是不是也觉得,娶了我很倒霉?」
我自言自语,也不指望他能回答。
可就在我帮他擦拭手掌的时候,他的手指,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,勾住了我的指尖。
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我猛地抬头,看向心电监护仪,上面的数据曲线,出现了微小的波动。
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
他……是不是要醒了?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我自己掐灭了。医生说过,这种无意识的神经反射很常见。
我定了定神,继续手里的动作,只是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:「你要是能醒过来就好了。他们都说我克夫,你要是醒了,就能证明他们是错的。」
「不过……」我顿了顿,俯身在他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,「你要是醒了,我爸妈肯定又要逼我找你要钱,填补我那个无底洞弟弟了。」
「那样好烦啊。」
我说完,直起身,看着他沉睡的脸。
3.窗外的月光洒进来,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,投下一小片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