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那个戴着墨镜的算命先生,是我爸苏建成花五百块请来的。
他捏着我的手腕,摇头晃脑,吐出那句经典的判词:「此女命格过硬,克夫克子,克父克母,简而言之,克全家。」
我爸的脸瞬间就黑了。
他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,指着我的鼻子,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:「你这个祸害!我们苏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!你要是还有一点孝心,就赶紧找个快死的人嫁了,别在家里克我们!」
我站在原地,没躲也没擦脸上的口水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我妈刘梅在一旁抹着眼泪,嘴里念念有词:「作孽啊,真是作孽啊。」
弟弟苏洋从房间里冲出来,一脸嫌恶地把我往外推:「听见没?让你滚远点,别连累我考大学!」
我看着这一家三口同仇敌忾的模样,顺从地点了点头。
我说:「好。」
我爸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听话,愣了一下,随即更加暴怒:「好什么好?你现在就给我去找!」
我应声出门,没有半分迟疑。
邻村的陆景臣,我知道他。据说是市里一个大公司的老板,年轻有为,可惜前不久出了严重车祸,成了植物人,医生说醒来的机会渺茫。
他家正在给他找个愿意嫁过来「冲喜」的姑娘,彩礼丰厚,但前提是得签一份协议,无论陆景臣是死是活,都不能觊觎陆家的财产。
这对我来说,再合适不过。
一个快死的人。
我爸的要求,我得满足。
我直接去了陆家,找到了陆景臣的母亲。她看着我素净的脸,问我:「姑娘,你想清楚了?景臣他……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。」
我点头:「想清楚了。」
她又说:「我们家的情况也复杂,你嫁过来,可能会受委屈。」
我依旧点头:「没关系。」
我的干脆利落让她很满意,当即就拍了板。
没有婚礼,没有仪式,我直接住进了陆景臣的房间。
房间很大,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。陆景臣安静地躺在床上,身上插着各种管子,只有心电监护仪上规律的曲线,证明他还活着。
我搬了张椅子,坐在他床边,开始履行我作为妻子的职责——每天给他擦拭身体,活动关节,陪他说话。
我妈刘梅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。
她在电话那头尖叫,声音刺得我耳膜疼:「苏念!你可真行啊!我让你找个有钱人,你给我找个活死人?你看看人家张家的女儿,嫁了个老板,每个月给娘家十万!你倒好,找个拖油瓶,你是想把我们全家都拖死吗!」
我把手机拿远了些,等她骂累了,才轻声说:「妈,爸不是让我找个快死的吗?」
电话那头噎住了,随即是更恶毒的咒骂:「你还敢顶嘴?你这个白眼狼!我告诉你,你别想从陆家拿一分钱!你要是敢不帮衬你弟弟,我……我就当没生过你!」
我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陆景臣,乖巧地点了点头,对着电话说:「好。」
挂了电话,我握住陆景臣冰凉的手,轻声说:「你看,他们都说我会克死你。你说,我要是真把你克死了,是不是就算完成任务了?」
房间里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。
2.我笑了笑,继续给他按摩手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