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拾起最锋利的一片，毫不犹豫地割向手腕。
鲜血顺着伤口涌出，一滴、两滴……在地上绽开一朵朵花。
终于……解脱了。
明天，他们又会怎样评论我呢？
不听话的女儿、不安分的媳妇、不负责任的母亲……
随他们去吧。
再见了，这个糟心又冰冷的世界。
（六）
身上暖洋洋的，我是又重新投胎了吗？
睁开眼，是医院的天花板。胳膊传来清晰的痛感，原来我没死成。
下一秒，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。
陈志孝正趴在床边，我的手被他紧紧攥在手里。我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，背后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。
他被我惊醒，立刻换上关切的表情：
“老婆你醒了！饿不饿？想吃什么我去买。”他殷勤地起身给我倒水。
我推开他递过来的水杯：“别碰我”，又缩到床角，抱着头语无伦次地哀求：
“求求你……放过我吧……我，我给你磕头了……”
我立马跪在床上，头在床板上磕的咚咚作响。
他却一把扶住我，红着眼眶哽咽：
“都是我不好，没本事让你过好日子。我发誓以后一定努力！儿子还在家等我们呢……”他说着流下了几滴眼泪。
同病房的大妈立刻帮腔：“姑娘啊，看在孩子的面上别闹了，好好过日子吧！”
“就是，穷点怕啥？心穷才可怕！”
护士来换药时也加入劝说：“你老公多好，守着你两天没合眼呢。”
“闭嘴！你们都闭嘴！”
我忽然歇斯底里大叫，推倒桌上的水杯和水果。
“护士，快给她打镇定剂。”
我闭上眼，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（七）
病房里静悄悄的，陈志孝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我拔掉针头，轻轻地走下床，一步一步挪出病房，没有人注意到我。
通往天台的门护士居然忘了锁，我一直走到楼顶。
坐在天台边缘，双脚悬空。满天星星，真好看，就像小时候一样，躺在乡下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夜空。
那时候，我以为只要拼命跑，就能跑出那个家，跑到有光的地方去。
我以为陈志孝是那束光。没钱没关系，只要我们相爱。多可笑。
“爱？”我喃喃自语，“我爸的爱，是把我推进火坑。陈志孝的爱，是把我按在火坑里烧。”
身子往前倾了倾，从这里跳下去，就能一了百了。
明天新闻又会出现什么呢？他们又会怎么说呢？
“狠心母亲抛夫弃子，跳楼终酿悲剧”？还是“不负责任的女人，终遭报应”？
他们总有话说，他们的道理，比我的命还大。
“何艳，别动！”
（八）
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，我回头。
是林医生，我的主治医生，今天查房的时候我见过他。
“别过来！”
“好，我不过去。”他立刻停下“我们就这样说话，好吗？”
“说什么？说我不懂事？说我不知道珍惜？”我忽然笑了起来，“回去好好过日子？林医生，他是魔鬼！”
“他们说，自己选的路，跪着也要走完。”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，“可他不是让我跪着……他是把我打趴在地上，踩着我的脸，让我像狗一样爬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