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撒手!”老娘抡起保温桶就往他头上砸,“你哥等钱请客,耽误了事,我打死你!”
桶盖崩开,鸡汤淋了周野一脸,油顺着脖子往下淌,烫得他直哆嗦,却不松手。
中介见状,往后退,老娘趁机大喊:“街坊四邻快来看,不孝儿子抢老娘房产!”
巷子本来就窄,看热闹的瞬间堵死。
有人举手机拍,有人小声议论:“那不是周家老二吗?听说混得最差,还想争房?”
周野被声音淹没,像掉进了滚开的人锅。
下午一点,他挣脱人群,跑向港区拆迁办。
想查原始档案,证明当年自己出过12万。
窗口工作人员打着哈欠,“九几年的集资建房,收据不是正式发票,名字又是你爸的,爸一死,产权自然归配偶和长子,你说了不算。”
“那我姐呢?她也能作证。”
“出嫁女,户口迁出,权益自动放弃。”
一句话,把周野钉死。
他走出拆迁办,太阳晒得影子都发虚。
手机再响,医院座机,他不敢接,任铃声响到断。
屏幕暗下去那一刻,他忽然想起闺女昨晚拉着他的手,气若游丝:“爸爸,别哭,我没事。”
孩子越懂事,越像用刀片一片片割他的肉。
下午两点,港区旧码头。
潮水退得老远,滩涂暴露,臭鱼烂虾混着黑泥。
周野蹲在防波堤上,打开微信,点进“周家大院”群,成员99 ,在线70 。
他发了条语音,声音嘶哑:“谁手里能借我五万,我周野按天息千分之三算,三个月内还清,把身份证压给他。”
群里静了十秒,他哥先回了一个笑脸,紧跟着老娘发语音:“大伙别上当,他赌博欠了一屁股,借钱是填坑。”
群里瞬间炸锅——
“赌博?怪不得混这么惨。”
“幸亏没借。”
“周家脸被他丢光。”
周野盯着屏幕,指节发白。
他把手机调静音,塞进兜里,站起来,望向远处。
海汛港的吊机一动不动,像几只巨大的手,却谁都不肯拉他一把。
风带着腥臭味,吹得他眼眶通红。
他忽然想起,自己还有最后一张牌——那套他亲手盖的小产权房,藏在更旧的渔村里,没证、没本,但钥匙在他手里。
那是他给萌萌准备的“嫁妆”,现在只能拿去贱卖。
他跨上电动车,刚拧油门,手机“叮”一声,一条陌生号码短信跃到顶端:
“想救你女儿?带房本原件,下午三点,海汛港3号废弃冷库,一个人来,给你现金二十万。”
周野心里猛地一沉——房本写的是他哥名,他哪有原件?
可时间已经不给犹豫。
他掉转车头,电门拧到底,小电驴发出破锣般的嘶吼,冲向那片连导航都不更新的废弃厂区。
太阳偏西,影子被拉得老长,像有人拿绳子套在他脖子上,一路拖向海里。
周野冲进冷库,铁门“咣当”合上,昏暗灯光下,他哥周大军叼着雪茄,脚边放着一只黑色行李箱,箱盖敞开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万现金。
“想要钱?把字签了。”周大军甩过来一份合同,首页抬头刺目——《股权转让及债务抵偿协议》。
周野低头,看见合同末行小字:自愿放弃父亲老宅一切继承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