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飘落在苏州的古桥上,也落在了我佝偻的肩头。
炉火映着那张用法术伪装出来的苍老面容,烤红薯的香气在冷空气中飘散。
数百年了,我走过了无数地方,问过无数人,但是胸口的半块暖玉从未感受到它的主人。
直到那个穿蓝布裙的小姑娘怯生生走近,指着我佩戴着的玉,眼睛亮得出奇。
"阿婆,这玉好暖和,"她歪着头,声音清脆,"我好像...在梦里见过它。"……
铁钳从我颤抖的手中掉落在地。
泪水瞬间模糊了伪装的皱纹。我缓缓蹲下身,雪花落在我和她之间。
百年的寻找,千年的孤寂,终于在这一刻,有了回音。
……
青云宗的早晨,雾气是很大的,总是带着松针与旧梦的清冷气息,年复一年地漫过三万阶青石阶,无声浸润着每一片黛瓦、每一寸练剑台。……
我便是在这片雾里,被师姐沈清辞带大的。
据说……我初来青云宗时,尚在襁褓,灵根未显,体弱多病,是个没有人愿意接纳的麻烦。
是当时自己也才七八岁的沈清辞,拉着她师父的衣角,仰着头说:"师尊,她哭得好可怜。把她给我照顾吧,我不怕麻烦。"
从此,她那间位于竹林深处、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的竹屋,成了我和她共同的家。
我最早的记忆,是模糊光影里,师姐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地抱着我,哼着那不成调的歌曲哄我入睡,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梅香,是我对"安稳"最初的认知。
她亲手帮我梳头,束起小小的发髻,还会耐心地将掉落的发丝拢入掌心,笑着对我说:"我们阿晚的头发真好,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。"……
我磕磕绊绊学走路时,总是摔跤,她不远不近地跟着,在我真要摔疼时才一个闪身上前扶住我,语气总是鼓励:"不怕,有师姐在,不会摔到咋们家秋儿的。" ……
等我再大些,到了灵根检测,结果出来了——驳杂不堪,几乎是修仙路上断途的判决。
宗门内许多人窃窃私语,同辈弟子笑我是"吃白饭的废物"。
我经常躲在竹林里哭,是她寻来,用微凉的指尖擦掉我的眼泪,然后将那半块她自幼贴身配戴的暖玉系在我脖颈上,语气不容置疑:"灵根是上天给的,路是自己走的。他们笑你,是他们道心不够坚定。阿晚,师姐相信你。" ……
她开始手把手教我认字、引气、感受最基础的灵气流转。
我比较愚钝,一个简简单单的术法往往要学上整月,她从不厌烦,一遍遍演示,在我终于成功时,我眼里会亮起比星辰还亮的光,师姐她就会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块桂花糖作为奖励。
深夜我踢被子,总是她起身替我拉好被角;
我生病发烧,是她用一些自己的灵药给我治病;
我因为资质差被安排了扫漫长的登天梯,是她默默提着扫帚,在一旁陪我扫完三万阶梯。月光把我们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拉得很长,她会说:"看,阿晚,我们比月亮还高了。"
那年我误闯后山幻境,被魔兽攻击,恐惧差点把我淹没。
是她感应到她送我的护身符咒的波动,耗费极大法力找到我,将我死死护在了身后,用她并不宽阔的脊背为我挡下那深可见骨的一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