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沉默地看着窗外。
远处的山峦起伏，几只鸟儿自由飞翔。
与上海高楼林立的景象截然不同，这里的一切都简单而缓慢。
「明浩，如果我连最需要我的亲人都不能照顾好，又怎么有信心经营好一个家庭呢？」
那天我们谈了很久，但谁也没能说服谁。
临走时，明浩站在门口，最后问了一句：「柠柠，你后悔过吗？放弃一切回来？」
我看着在沙发上安静翻看记忆书的爷爷，毫不犹豫地回答：「从来没有。」
他点点头，眼神黯淡下来：「保重。」
关上门的那一刻，我知道有些东西可能真的结束了。
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，但我没有允许自己哭太久。
因为爷爷举着记忆书，指着照片中的我问：「这个女孩是谁？她真好看。」
我擦干眼泪，走过去坐在他身边：「爷爷，那就是我啊。」
他仔细看看照片，又看看我，摇摇头：「不像，我的小你们比这个小多了。」
6
秋意渐浓。
爷爷的状态时好时坏，好的时候能认出我是「小柠檬」，坏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。
最可怕的一次，我清晨醒来发现爷爷不见了。
大门虚掩着，灌进来的冷风，让我瞬间清醒。
一片恐慌，我赤着脚冲出门外，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。
邻居被惊动了，大家分头寻找。
我沿着通往老图书馆的路狂奔，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能再发生第一次那种情况。
深秋的早晨已经很冷，我却满头大汗。
最终我在社区小公园的秋千旁找到了他。
他穿着单薄的睡衣，冻得瑟瑟发抖，却固执地站在那儿，轻轻推着空荡荡的秋千。
「爷爷！」我冲过去，脱下外套裹住他冰凉的身体。
他转过头，眼神异常清明：「小柠檬说想荡秋千，我陪她来公园，怎么一转眼她就不见了呢？你看见我家小柠檬了吗？」
我愣在原地，忽然明白过来——他推的不是空秋千，在他记忆中，那上面坐着一个正在欢笑的小女孩。
「爷爷，小柠檬就在这里。」我握住他冰凉的手，轻声说，「我就是小柠檬啊。」
他困惑地看着我，摇摇头：「你不是，我的小柠檬才这么高。」他比划着一个儿童的高度，「她扎两个小辫子，眼睛大大的，最喜欢荡秋千。」
我再也控制不住，泪水夺眶而出。
不是因为委屈或疲惫，而是因为我突然意识到，在爷爷混乱的记忆中，他永远活在我最需要他的岁月里。
即使忘记了一切，他也没有忘记爱我。
那天之后，我买了一架二手相机，开始记录与爷爷的日常。
不只是记忆书里的老照片，而是现在的我们—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