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我以为他要把我扔出去的时候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。
“讲。”
2
我松了口气，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我爬上他旁边的软榻，把自己缩成一小团，然后清了清嗓子，开始讲我准备好的第一个故事。
“从前呀，有一个皇帝，他特别特别喜欢穿新衣服……”
我选了《皇帝的新衣》。这个故事简单，讽刺意味又没那么强，很适合作为开场。我讲得很慢，声音放得很轻，努力营造出一种催眠的氛围。
萧彻没有看我，他依然在看他的书。但我能感觉到，他有一部分注意力，放在了我的故事上。
当我讲到那两个骗子说，愚蠢的人是看不见这件美丽的衣服时，他翻书的手，停顿了一下。
当我讲到所有大臣都假装能看见，一个劲儿地夸奖衣服漂亮时，他放下了手里的书。
最后，当我讲到那个小孩子，指着光溜溜的皇帝说“他什么都没穿”时，萧彻终于转过头，正眼看向我。
他的眼神很复杂，有探究，有审视，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。
“这个故事，你想说什么？”他问。
我心头一紧。来了，暴君的灵魂拷问。
我眨了眨眼睛，故作天真地说：“我觉得那个小孩子好勇敢呀。大家都害怕说真话，只有他敢说。”
萧彻的眸子暗了暗，没再说话。
故事讲完了，他好像还是没有丝毫睡意。我有点气馁，抱着枕头从软榻上滑下来。
“哥哥，我讲完了。你……要睡觉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他淡淡地应了一声，站起身，走向了内殿的龙床。
我站在原地，有点不知所措。这就完了？我是该自己滚蛋，还是等他发话？
就在我纠结的时候，他躺了下来，侧着身子，背对着我。
“明天再来。”
他丢下这句话，就不再出声了。
我愣了半天，才反应过来。这是……让我明天继续的意思？
我心里一阵狂喜，抱着枕头，悄悄地退了出去。
回到我的小破宫殿，杏儿已经急哭了。我随便找了个“晚上看星星迷路了”的借口糊弄了过去。
第二天晚上，我抱着枕头，再次来到了东宫。
这一次，门口的侍卫没有拦我。我进去的时候，发现萧彻已经不在书案后了，而是直接躺在了床上。
他听见我进来，也没有回头，只是说：“开始吧。”
这家伙，还真把我当成故事机了？
我撇了撇嘴，还是乖乖地爬上床边的小脚凳坐好，开始讲第二个故事。
“在很远很远的大海深处，水是那么蓝，像是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……那里住着人鱼。”
我讲的是《海的女儿》。
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。小人鱼为了王子，放弃了自己三百年的生命，换来了一双人类的腿，每走一步路都像踩在刀尖上。可最后，王子却娶了邻国的公主。
我讲得很投入，说到小人鱼最后化为泡沫的时候，我自己的眼圈都有点红了。
我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萧彻。
他还是背对着我，一动不动，好像睡着了。
我心里有点小小的成就感。讲了这么悲伤的故事，他总该有点感触吧？
我正准备悄悄溜走，身后却传来了他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