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叔的最后四天和一只会说话的流浪猫
1
早晨，四十五岁的大叔醒来后，发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——那就是自己还活着。街角那家小药店卖的安眠药一定是假的。他没想到，对于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来说，一个体面、没有痛苦的死法都是一种奢望。
他为了安抚咕咕叫的肚子，翻遍了棺材大小的出租屋。总算找到三块钱。他小心地把它攥在手里，恍恍惚惚地出了门。阳光照得他浑身难受。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，他一一瘸一拐，一身脏旧的样子引来路人异样的眼光。
各式餐馆早已开门。漂亮的日料店门口挂着温暖的灯笼，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正弯腰迎接客人；火锅店里热气腾腾，玻璃上结了一层细密的水雾，里面推杯换盏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，而这一切完全被大叔眼睛所忽视，他只能看到自己能去的起的地方。
便利店的玻璃门擦得透亮，饿得发昏的大叔一心想着买包方便面充饥，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面透明的屏障，就这样直直撞了上去。他猛地向后跌倒，仰面朝天躺在路旁，鲜血顺着鼻孔和嘴角流出。这一刻，他感觉身上软绵绵的，没有了一点气力。
一个个鞋尖毫不迟疑地从眼前掠过，冷漠得像是避开一堆垃圾。有的人甚至踹他一脚，骂一声“好狗不挡道”。他用手撑地，挣扎了几次，好不容易爬了起来。他擦了擦脸上的血，定了定神，这才注意到钱不知丢在了哪里。
忽然背后传来便利店老板的骂声：“找死找个没人的地方，死在我门前，我这店还开不开！”
2
管不了许多的大叔突然想起附近有一条偏僻的小巷，那里有几个垃圾桶，也许会有被人丢弃的食物。巷子里弥漫着腐败和潮湿的味道。有几只大个的野猫正发出威胁的低吼，围着一只颤抖的小猫。看到这里，大叔不禁感叹，弱者在哪里都会受人践踏。于是他上前赶走了大猫。
让大叔奇怪的是，小猫没有跑开，只是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，警惕地望着他。他这才看清，让它以命保护的，是一袋过期的、被挤得变了形的火腿肠。他撕开包装，掰下一大块，小心地放在小猫面前。小家伙迟疑了一下，然后猛地叼住，狼吞虎咽。
“……谢谢你。”一个细微、沙哑，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。
他愣住了，环顾四周，巷子空无一人。
“是我。”小猫抬起头，舔了舔爪子，“这火腿肠味道真不怎么样，对吧？”
几秒钟的震惊后，他接受了这超现实的对话，因为这样的情节，在当下的影视剧里已是很平常的了。“……过期了。”他干涩地回答，自己也掰下一块，机械地塞进嘴里。那味道难以形容，但对空瘪的胃来说，已是难得的美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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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分食了那点可怜的食物。猫儿舔着胡须，忽然问：“我看得出你是好人，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？”
大叔苦笑着说：“上个月在给雇主擦玻璃时，不小心从楼上摔下，受了伤后没人管我，也没钱看病，没法工作，就没地方住、没饭吃，活着太累了，没意思了……”这些话，他很久没对人说了，此刻却对一只陌生的、会说话的猫说了出来。
猫儿安静地听着，那双通透的眼睛里没有怜悯，只有一种奇异的了然。它甩了甩尾巴，声音平静：“你知道刘备吗？三国那个。卖草鞋出身，半生漂泊，寄人篱下，多少次老婆孩子都丢了，多少次被打得全军覆没，像丧家之犬。可他从来没真的认过输。跌倒了，爬起来，接着干。最后呢？终于成就一番事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