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只愿你平安。”
我沉默着，望向剑冢内那冲天的寂寥剑意。
守墓人凝视着我，“如今，你想取回剑，意欲何为？”
“杀。”我吐字清晰，“杀人偿命，血债血偿。”
守墓人缓缓摇头，“这便是我要阻止你的原因。”
“你取回剑，确实可以杀了玄明。”
“但那之后呢？”
“仙尊陨落，正道失衡，魔族必趁势而起，天下必将再陷浩劫。”
“我不求你心怀苍生，只问你。”
守墓人目光如炬，“这真是你师父愿意见到的场景吗？”
师父……
师父一生，虽是剑宗最强者，为人却仁厚，最不愿见的，便是生灵涂炭。
守墓人见我神色挣扎，缓声说，“你既心绪未定，便在此剑冢之外静思。”
“想清楚了再说。”
“修士寿命悠长，你有的是时间。”
8.
后来，无数个在剑冢外枯坐的日夜，我都在悔恨那时的迟疑。
若当时再决绝一些，是否就能避开后来的惨剧。
寒来暑往，我在剑冢外的风沙中已静坐百年。
打破这死寂的，是一道坠落在剑冢结界外的血影。
那是一条小青蛟，浑身鳞片翻裂，龙角折断，气息奄奄。
我认得她，是青鸾谷主身边那只最调皮的小青鸾鸟，名为小鸾。
我抱起轻飘飘的小鸾，疾步冲向守墓人的石屋。
守墓人未多言一句，枯瘦的手掌按在小鸾背心，精纯浑厚的本源灵力源源不断渡入。
我曾听师父说过，守墓人的疗伤之术冠绝修真界，几乎有逆天改命的本事。
可即便如此，小鸾也昏迷了整整三日，才悠悠转醒。
伤势之重，可见一斑。
小鸾刚睁开眼，便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。
我轻拍着她的背，问她发生了何事。
小鸾抽噎着，断断续续告诉我：“天师、谷主他们都死了。龙虎山和青鸾谷……都没了。就像当年的剑宗一样……”
“是谷主燃烧神魂，撕开一道缝隙，才把我送了出来。”
小鸾每说一个字，我的心便沉下一分。
她说玄明仙尊要立清绮为道侣，许她四海为聘。
清绮羡艳青鸾羽衣的华美，玄明便轻笑间下令屠尽青鸾谷，拔尽所有青鸾鸟的尾羽，为她织就了一件霓裳羽衣。
清绮又说想以蛟龙筋为琴弦，玄明便再下法旨，剿灭龙虎山及其附属蛟宫，抽筋剥鳞。
小鸾哭得浑身颤抖，“我被推出来前，听到那仙尊对那仙女说，“既许你四海为聘，便绝不食言。”
“这世间，只要你想要的，本尊皆为你取来。”
“我要让这天下皆知，我有多爱你。”
说到最后，小鸾已泣不成声，她抓着我染血的衣襟，“凌霜姐姐，你告诉我，他爱她，与我们何干？”
“为什么我师父，为什么谷主，为什么大家都要死？”
我无法回答。
我只能抱紧她颤抖的身躯。
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小师弟，那个眉心有着金色剑纹、活泼爱闹的少年。
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拥有一把自己的真剑。
我看向守墓人，声音干涩，“现在，我待如何？”
守墓人沉默良久，眼中尽是悲悯与无奈，“仙尊失德，是他的过错。”
“但老夫仍要劝你，莫要冲动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