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里的空气瞬间绷得像根要断的弦。
弟弟郑赫卓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，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：「爸，吵什么呢？我写题都没法集中注意力了！」
「没事没事，」爸爸急忙捂住话筒，刚才的怒火瞬间压下去，语气软得像换了个人，「你回房间接着写，爸很快就好。」
可弟弟已经凑到了跟前，耳朵贴在手机旁听了两句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，眼神里满是敌意：「爸，是不是那女人又找你茬了？」
姐姐知温的声音紧跟着传出来，声音尖锐得刺耳：「郑赫卓你有没有礼貌？那是你亲妈！怎么说话呢？一点教养都没有！」
弟弟一把抢过手机，直接开了免提，胸膛气得起伏：「郑知温你算老几？一个复读的高四生，也配教我？我爸早跟你妈离婚了，她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！」
「你小畜生！成绩烂得只能靠体育加分上大学，还敢在这横？谁给你的胆子？」
姐姐的声音拔高了八度，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她的气急败坏。
「体育生怎么了？我十七岁就能考大学，不像你，二十了还在高中耗着！」弟弟也不甘示弱，梗着脖子反驳。
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，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手机上，恨不得隔着电话把对方拽过来理论。
而我坐在沙发角落，像个局外人，看着这场因我而起、却跟我毫无关系的闹剧。
他们哪里是为了我？不过是借着我的事，争谁的教育更成功，谁的孩子更有出息罢了。
最后，两个人像是突然达成了默契，几乎同时喊起来：「我肯定考得比你好，给我妈争光！」
「笑死，我必压你一头，让我爸脸上有光！」
电话里的胜负欲和客厅里的火药味混在一起，呛得人胸口发闷。
挂了电话，弟弟立刻转过身，腰杆挺得笔直，对着爸爸表忠心：「爸，我回房间刷题了！这次高考，我肯定比郑知温复读生考得好，给您长脸！」
爸爸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，刚才的烦躁全没了，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：「好小子，爸就知道你有志气！你脑子活，又肯下功夫，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！」
弟弟得意地昂着头，转身回了房间，从头到尾都没往我这边看一眼。
客厅里重新静下来，只有时钟的滴答声还在响。
爸爸这才想起我还坐在沙发上，他转过头，脸上只剩下平淡，甚至带着点敷衍的疏离：「哦对了，你是来要高考报名费的吧。」
他拿起手机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：「剩下的一半转你了，你看看收到没。」
我点开手机，屏幕上的数字不多不少，正好是剩下的那半报名费。
「这会儿天也黑透了，」他说完，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卷宗，仿佛刚才那场鸡飞狗跳的争吵从未发生过，「你回家路上多注意点，别走小巷子。」
「好，我走了。」我轻声说，起身朝门口走去。
我轻轻关上门，站在昏暗的楼道里，感应灯突然亮起，刺眼的白光让我眯了眯眼。
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脸，我却松了口气。
没关系，至少，我终于凑够了高考报名费。
5
交上最后一门考试的答卷，走出考场的那一刻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