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好是高考报名费的一半，连零头都算得清清楚楚。
「为什么只有一半？」
妈妈抱着手臂，冷笑一声：「我是离异，不是丧偶。」
「当初法院判决写得清清楚楚，你的所有费用，我和你爸一人出一半。我只负责我这部分，剩下的一半，你自己找那个不负责任的爹要去。」
说完，她抬手指向门口。
「滚！赶紧给我滚！」
沙发上，姐姐郑知温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着这一切，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。
算了。
我对自己说。
至少，我拿到了一半的报名费。
虽然屈辱，但总比一无所有强。
还有一半，我只能去找爸爸要了。
4
离开妈妈家时，左脸还在隐隐作痛。
连风吹过都带着刺痛。
可我没心思抬手揉。
满脑子都是没凑齐的报名费。
爸爸家在城市最东边，我攥着仅剩半格电的手机，挤了两趟公交才到。
车窗外的天从灰蒙蒙沉到黑漆漆，我攥着扶手的手，也跟着一路冒冷汗。
到爸爸家时，防盗门虚掩着，留了道窄缝。
我轻轻推开，客厅里静得能听见时钟滴答的声响，只有爸爸翻动纸张的窸窣声断断续续飘过来。
他搬了张木椅靠在茶几旁，面前摊着厚厚一叠民事案件卷宗，蓝色的文件夹敞开着，里面夹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和证据复印件。
他手里捏着支黑色水笔，眉头微蹙，嘴唇无声地开合着。
像是在模拟法庭辩论，时而停顿着在卷宗上圈画，时而抬手比划着反驳的手势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，生怕惊扰了什么。
直到我走到他跟前，身影挡住了落地灯的光，在他手里的卷宗上投下一片阴影，他才从那场激烈的无声辩论中抽离出来，慢慢抬起头。
「哦，是多多啊，你怎么来了？」
「您这是……在准备案子？」我看着他指尖的笔还停在「辩护意见」那一页，想起以前他总爱大声念辩词，如今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出。
爸爸往弟弟房间的方向偏了偏头，声音压得很低：「赫卓在里面刷题，我过两天有个庭审，提前顺一下辩护思路，怕开腔影响他学习。」
我点点头，在沙发最边缘坐下。
茶几上的卷宗摊得很开。
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，像是还在琢磨辩词里的逻辑漏洞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终于舍得移开视线，扫到我左脸时，原本松弛的眉头突然拧成一团：「你脸怎么回事？谁打的？」
他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，刚才的冷静全散了，眼神里窜起明显的怒火：「是不是王凤丹干的？」
「去找妈妈要高考报名费，她就……」
我话还没说完，爸爸已经抓起手机拨了号。
电话一接通，他的吼声就炸了出来：「王凤丹你疯了？多多是你女儿！你居然敢动手打她？」
听筒里传来妈妈尖锐的反驳声，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，但能听得出来此刻的她也在发怒。
「我没尽父亲责任？你这话讲得亏心不亏心！」爸爸的声音陡然拔高，手里的手机都被捏得泛白，「那你当妈的又算什么？孩子高考报名费都抠着不给，还好意思反过来怪我？」
「你还好意思说我？看看你把知温宠的，都快没样了！」他顿了顿，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炫耀，「我们家赫卓至少懂事省心，哪像你家那个……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