验孕棒上的单杠像审判书般一次次出现，
婆婆偷偷在我汤里加促孕草药时，我以为这就是绝望的顶点；
直到听见丈夫在电话里说“要是真不能生就换人”，
我笑着取出所有备孕用品，当着他的面开始收拾行李——
却在衣柜最深处的角落里，摸到一沓他藏起来的诊断书：
全部写着“弱精症”“存活率低”，日期贯穿我们整个婚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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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的指示灯冰冷地映着瓷砖地，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。林薇坐在妇科门外的长椅上，指节捏得发白，旁边是一对依偎着看B超单的年轻夫妻，女人小小的惊呼和男人低低的憨笑像针一样扎过来。
她别开眼，盯着对面墙上“关爱生育健康”的粉色宣传画，觉得那抹粉色刺眼又虚伪。
“林薇！”
护士毫无感情的声音喊醒了她的怔忡。她站起身，走进诊室。
医生是个面目模糊的中年男人，翻着她的检查单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：“内膜厚度还是不够理想。这个周期又没成功？回去继续监测排卵，下次月经第五天再来。药按时吃。”
又是一堆药。白的、黄的，裹着糖衣的毒药，吃下去，肥了身体，瘦了灵魂。她沉默地接过单子，指甲在“未见有势卵泡”那一行字上无意识地掐出一道深痕。
走出医院，午后的阳光没带来半点暖意。手机在包里震动，是婆婆。她吸了口气，按下接听，声音挤出一丝活泛：“妈？”
“薇薇啊，从医院出来了吧？怎么样？这个月有消息没？”那头的声音急切得几乎要冲出听筒。
林薇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尾灯，一个个红色的圆点，像极了验孕棒上那条永远孤零零的对照线。她喉咙发干：“医生……说还得再调调。”
电话那头顿了一下，随即是更用力的劝慰，裹着难以忽视的失望：“没事没事，调调就好。妈给你煲了汤，好东西，晚上和沈明回来喝啊。一定来啊，专门给你准备的。”
挂了电话，那股子浓重的中草药味仿佛已经钻进鼻腔，带着婆婆焦灼的期待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，黏腻地裹住她。
晚上那盅汤，墨黑色，冒着古怪的热气。婆婆眼睛里的光几乎要把它点燃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：“快，薇薇，趁热喝，偏方，老姐妹介绍的，灵得很！”
沈明坐在旁边，扒拉着碗里的饭，头也没抬：“妈让你喝就喝呗，好东西。”
林薇看着丈夫的侧脸，那句“好东西”轻飘飘的，砸在她心上却重逾千斤。她端起碗，那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直冲喉咙，她闭着眼，像吞下烧红的炭火，一口一口，胃里翻江倒海。婆婆心满意足地看着碗底空了。
夜里，她趴在马桶边吐得撕心裂肺，胆汁都呕了出来。沈明被吵醒，靠在卫生间门框上，眉头皱着：“怎么了？妈那也是为你好。忍忍不就过去了。”
林薇抬起头，泪眼模糊地看着这个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，胃里的灼烧感蔓延到了心口。为他好？还是为他能有个孩子好？
失败的周期一个个叠加。婆婆的汤药越来越浓，眼神越来越锐利，话里的钉子也越来越多。“我们老沈家可不能断了香火”、“隔壁老王家孙子都会打酱油了”。沈明开始晚归，身上的烟酒气有时浓得呛人。问他，永远是“忙”、“应酬”、“你别胡思乱想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