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王……”
元澈稚嫩的声音,像一根针,刺破了我脑中的沉思。
他仰着那张酷似苏卿晚的小脸,冷不丁地,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。
“母妃在想,京城的雪,是不是也像她的心一样,再也暖不起来了。”
我执笔的手猛地一顿。
力道失控,饱蘸朱墨的狼毫笔尖在光洁的奏章上,晕开一团刺目的污迹。
我豁然抬头,心脏仿佛被骤然攥紧,呼吸都带着刺痛。
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,却依然无法抑制地颤抖。
“元澈,你……说什么?”
元澈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,小小的身子缩了缩,怯怯地开口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就是刚刚,脑子里突然听到了母妃的声音……她好像……好冷。”
1
三年前,我为了稳固朝局,保护羽翼未丰的小皇帝,也为了保护她不受太后和政敌的戕害,不得不亲手斩断我们的所有牵连。
我至今记得她离开那天,京城也是这样的大雪。
她站在王府门口,一身单衣,脸色苍白如纸。
“萧玦,你当真要我走?”
她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如刀。
我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攥得指节发白,面上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。
“苏家意图谋逆,本王留你一命,已是法外开恩。从此,你我恩断义绝。”
我不敢回头,不敢看她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。
如今,这把刀,借由我的儿子,再一次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脏。
我强压心头的狂澜,蹲下身,抓住他小小的肩膀。
“她……她还想了什么?快告诉父王!”
元澈闭上眼,小脸皱成一团,像是在努力倾听。
片刻后,他睁开眼,那双酷似我的凤眸里,竟已含着一泡泪。
他学着一种哀伤至极的语调,轻声说:“她还想……‘萧玦,我好想元澈……我的元澈,是不是早就忘了额娘的模样了……’”
轰——!
我脑中名为理智的弦,应声而断。
这三年来,我派去江南的暗卫,每日都会传回她的消息。
我知她起居,知她食好,甚至知她何时会对着月亮发呆。
我不敢去见她,不敢让她知道我须臾未曾放下,怕她再被卷入这京城的血雨腥风。
可我没想到,我的自以为是,我的所谓保护,在她那里,竟是如此残忍的折磨。
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“还有呢?她还想了什么?”
元澈咬着嘴唇,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很为难。
他犹豫许久,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:“母妃在想……父王身边,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女人……那个位置,是不是早就有人坐上去了……”
“啪!”
一声脆响,我身侧书案上那方温润的羊脂白玉镇纸,被我生生捏出了裂痕。
另娶新欢?
我这三年,别说女人,连书房的母蚊子都得绕道飞!
这摄政王妃之位,除了她苏卿晚,谁敢坐?谁又配坐?!
原来,在她心里,我早已是这样一个寡情薄幸之人。
2
“父王……你是不是生气了?”
元澈小心翼翼地扯着我的衣袖,泪眼婆娑。
我深吸一口气,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,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,勉强扯出一个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