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旷得可怕的大殿深处，黑玉王座之上，那人支着头，似乎等了很久。
殿内幽暗，只几簇鬼火跳动，映亮他深刻的面部轮廓，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，添了魔君的戾气与阴郁，可那微微勾起的唇角，却恍惚还是当年模样。
他抬眸，目光穿透弥漫的血雾与尘埃，精准地落在我脸上。
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窒息，有痛楚，有嘲弄，有疯狂，还有……一丝缱绻。
我手中的剑握得死紧，剑身尚在嗡鸣，清光流转，我举剑指向他。
他却笑了起来，声音低哑，在这死寂的大殿里层层荡开：
“师尊。”
他看着我，看着我的剑，看着我一尘不染的衣裙和身后铺陈的尸山血海，缓缓张开双臂。
“这一百年，”他笑着叹谓，
“你让我等得好苦。”
4 年等待
那笑声在大殿里低徊，裹挟着百年的风霜和痛楚，撞在冰冷的黑玉壁上，碎成一片空茫的回音。
清冷的仙光与他周身翻涌的墨色魔气泾渭分明，如同我们之间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“夜玄。”
我吐出这个名字，舌尖尝到的尽是未能化去的苦涩。
他缓缓从王座上站起，玄色的衣袍逶迤在地，每一步都踏在凝固的血与死寂之上。
“难为师尊还记得我这个劣徒。”他唇角勾着，眼底却无半分笑意，“百年不见，师尊风采依旧，这杀伐决断，也更胜往昔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我身后尸横遍地的长廊，语气轻慢得像是在点评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。
剑尖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。
“你为何……”
为何变成这样？
为何掀起腥风血雨？
为何会在这里等我？
无数问题哽在喉间，却一句也问不出口。
我是以讨伐魔尊的名义杀至此地的清璃仙子，众生期盼的救世主。
这些问题我无法、也不能问出口。
“我为何？”他低笑一声，已然走至我面前一丈之处，这个距离，足以让我看清他眼底缠绕的血丝。
“师尊当年，舍身护我，情深义重，弟子岂敢或忘？”他声音陡然转冷，“您将我我推下深渊，我怕咬着牙，踩着尸山血海爬了上来，活了下来，您失望了吧。”
“可我等啊等，等了一年又一年，”他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针，牢牢钉着我，“等我的师尊出关，来找我。哪怕只是来看一眼，看我是不是真的还活着，像条野狗一样在这魔窟里苟延残喘。”
殿内的鬼火跳跃了一下。
“可您没有。”他轻轻摇头，“直到外面那些废物开始叫我魔尊，直到我杀的人越来越多，名声越来越臭，传遍了整个修真界……我心想，这下好了，动静够大了，师尊总该听到了吧？总该……来了吧？”
他张开手臂，又往前踏了半步，我的剑尖几乎要触到他心口的衣袍。
“可我等到的是什么？”他笑着，“等来的是您出关的消息，等来的是您振臂一呼，应承天下，要亲赴魔域，取您昔日道侣的首级！”
最后几个字，他咬得极重，像钝刀子割在我的神魂上。
百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。
5 真相撕裂
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，荒僻却烟火氤氲的土地庙。
我们偷来了凡人的浊酒，他眼睛亮得惊人，拉着我跪在泥塑的土地像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