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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里十点半,手机银行弹出红色提醒,银行卡当日限额已用尽。
门锁转动的时候,客厅里浮起一股不属于她的香水味。
许棠把手机扣在桌上,指尖还在微微发麻。
顾行之换鞋,笑得轻松。
“今天迟了点,客户那边拖到九点。”
“你身上有味道。”
“新开的会所味道很重,空调里喷的。”
他把外套搭在椅背上,衣角还沾着一点亮粉,像从别处误带来的碎星。
她想起那条红字。
“卡为什么限额。”
“家庭预算。”
“我不知道这个预算。”
“我管钱效率更高,你也省心。”
“我不是公司报销。”
“别矫情,都是为你好。”
他掀锅盖看一眼汤。
“今天怎么只有青菜,肉呢。”
“买菜的时候过限额。”
“你不会让我转给你。”
“我以为那是我的工资。”
他笑了一下,像在哄任性的孩子。
“你的钱就是家里钱。”
“那我的自由呢。”
“自由不是花钱。”
他往汤里丢盐,背影干净利落。
盐粒落在汤面上,像细小的雪。
她钉在原地,心里那根弦轻轻一响。
茶几上的香薰还在燃,香味却盖不住他身上那一缕。
是甜的,不是她用的那种。
她靠近一点辨认,又退开一步。
“客户送的纪念礼,喷了试试。”他抖了抖手腕,像在展示无辜。
“送你还是帮你喷。”
“气味又看不见,你想太多了。”
他端碗去餐桌,夹了一口青菜。
“下周我可能更忙,你别乱买。”
“生活费我自己记。”
“我来记,统一管理才整齐。”
“整齐不是控制。”
“许棠,你最近怎么阴阳怪气。”
她没吭声,把手机翻过来。
屏幕上映着他们两个人,像被关在一块冰里。
他吃完饭去洗澡,门一合,热水的声音像隔出两种天气。
她走到玄关,把外套拿起来轻轻一闻。
香水味从领口慢慢散出来,是偏果调的甜,尾巴很黏。
她想起自己那瓶橙花水,清得像刚晒完的床单。
她打开手机备忘。
“当日限额,21点35分,香水味,果调。”
她删掉“果调”两个字,又加回去。
她坐到书桌前,打开电脑。
新建文件夹的窗口安静地跳出来。
她把名字敲得很慢。
“自救。”
她觉得这个词有点夸张。
又觉得刚刚好。
她拍了三张银行界面的截图,导出到文件夹。
她把超市小票从垃圾桶边捡出来,抚平褶皱,拍照。
她把今晚的对话尽量还原,写成一列短句。
“限额。”
“香水。”
“预算。”
“自由。”
每个词都像一枚掌心里捂热的硬币。
她突然有点想笑。
笑自己做财务的人,开始给婚姻记账。
浴室的水声停了。
门开了一道缝,热气拖着香味出来。
“钥匙给我,我明天去配门禁。”他擦头发,语气自然。
“门禁干嘛配新的。”
“方便,我妈来拿腌菜不用等你。”
“你先问我。”
“问什么,家里家的。”
“这是我家,也是你的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