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晚音走过去,在他旁边坐下。
“要不要出去走走?”她说,“今天空气很好。”
他沉默了几秒,点头。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。路过小学旧址时,围墙上的刻字又被雨水冲刷了一遍,隐约还能看见“江砚是笨蛋”。
他停下脚步,看了很久。
程晚音没说话。
他忽然弯腰,捡起半截粉笔头,在墙上添了一行字:
“江砚认得晚晚。”
写完,他退后一步看了看,嘴角微微动了一下。
她站在他身后,手指悄悄抚过发间的桂花簪。
风穿过巷子,吹起一片湿叶,打着旋儿落在他们之间。
江砚转身要走,忽然弯腰,从泥水里拾起一样东西——是一枚生锈的铁环,边缘磨得圆滑,像是小时候玩陀螺用的拉绳。
他盯着它,眼神忽然变了。
3 记忆碎片的刺青
江砚蹲在泥水里,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生锈的铁环。指尖刚蹭过边缘,太阳穴突然狠狠跳了一下。
眼前一黑,又猛地亮起——
他看见自己穿着校服站在巷口,风轻轻吹起她的旗袍下摆。她转过头冲他笑,发间的簪子闪了道光。“你要是敢走,我就把陀螺砸了。”她说。
“我回来就娶你。”他听见自己这样说。
画面碎了。
他猛地站起身,铁环还死死握在掌心,硌得指节发白。他大步走进老宅客厅,程晚音正弯腰擦钢琴,袖子滑到手肘,露出手腕内侧那道月牙形的疤。
“我们以前……是不是说过什么?”他声音压得很低,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。
程晚音直起身子,抹布停在琴键上。她没回头,也没动。
“你说过的话,有没有一句是真的?”
她慢慢放下抹布,在琴凳上坐下,手指无意识地绕了绕发间的桂花簪。那支簪子用了快七年了,铜底都磨出了暗痕。
“你十八岁那年要出国前,”她轻声开口,“在院子里弹琴的人是我。你说,如果哪天我能完整弹完《春江花月夜》,你就回来娶我。”
江砚盯着她后颈的一缕碎发,随着呼吸微微颤动。
“那天晚上,我弹了整首。”她继续说,“你录了下来,说要带去实验室听。走的时候,把录音笔塞进我枕头底下。”
江砚喉咙动了动。他记得那个录音笔,黑色的,边角有磕痕。可他不记得她弹过全曲。
“我不信。”他说。
“你可以查。”她转过头看他,“你书房抽屉最里面有个旧U盘,标签写着‘晚晚——最后一遍’。那是你走前三天录的。”
江砚转身就往楼上走。
楼梯老旧,踩上去吱呀响了一声。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,径直走向书桌。抽屉拉开,翻到底层,摸出一个蒙着灰的U盘。插进笔记本,文件夹打开,只有一个音频,命名和她说的一模一样。
他点开。
前奏响起的瞬间,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。
是她的指法。慢半拍的换气声,第三小节左手轻微拖沓——和他梦里那个模糊人影的动作完全吻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