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婚后，我妈给我推荐了个大学教授。
儒雅英俊，家底丰厚，就是沉默寡言。
他还有个出了名叛逆的女儿，据说恨不得他死。
我妈一脸担忧地看着我。
我反而笑了，这丫头不就是年轻时候的我吗？
就他了。
我跟陆承安的第一次见面，约在他任教大学的咖啡厅。
隔着玻璃窗，我看见他坐在角落。
白衬衫，金丝眼镜，手边放着一本翻开的原版书。
气质清冷，像一幅静物画。
我推门进去，风铃轻响。
他闻声抬头，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。
没有过多的打量，只微微颔首。
“姜知。”我先开口。
“陆承安。”他声音低沉，像大提琴的空弦。
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。
空气中只有咖啡豆研磨的细碎声响。
我妈说他沉默寡言，没说他惜字如金到这个地步。
我也不急，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里的拿铁。
目光扫过他手边的书，《罪与罚》。
有点意思。
“陆教授平时喜欢看这类书？”我没话找话。
他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回答。
然后补充了一句：“探讨人性。”
我笑了笑：“人性经不起探讨，就像深渊，看久了会头晕。”
他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，终于正眼看我。
镜片后的眼睛深邃，像藏着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。
“你和资料上不太一样。”他忽然说。
资料是我妈准备的，估计写满了温婉贤淑，宜室宜家。
“陆教授也和传闻中不太一样。”我回敬。
传闻他除了学术，对一切都漠不关心。
但他显然看了我的资料。
他没接话，视线重新落回书上。
像是对我失去了兴趣。
我也不在意，相亲而已，成与不成，无非是一个认识陌生人的机会。
正当我准备找个借口结束这尴尬的会面时。
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。
破洞牛仔裤，紫色挑染的头发，背着一个画板。
女孩径直走到我们桌前，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“啪”地一声拍在桌上。
咖啡溅出来几滴，落在陆承安的手背上。
他眉头都没皱一下，只是拿起纸巾，慢慢擦拭。
“爸，听说你又在给我找后妈了？”
女孩的声音清脆，但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。
她上下打量我，眼神像带刺的玫瑰。
“这位看着……挺素净的，不知道能撑几天。”
这就是陆思瑶。
果然名不虚传。
陆承安的脸色沉了下去，声音里带了警告：“陆思瑶，别胡闹。”
“我胡闹？”陆思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
她打开那个礼盒，里面不是什么礼物，而是一只被做成标本的乌鸦。
黑色的羽毛，玻璃眼珠死气沉沉地盯着我们。
“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。”
我看到陆承安握着杯子的指节泛白。
但他依旧没有说一句重话。
只是看着她，眼神里混杂着痛苦，无奈，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……恐惧。
我妈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这样的家庭，确实是个泥潭。
我拿起那只乌鸦标本，对着光看了看。
“手艺不错，羽毛处理得很好。”我真心实意地评价。
“就是眼神有点呆滞，失去了它本来该有的神韵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