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我爸的钱，就是我的钱
“爸，字签了吧。”
姜瀚的声音很平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他将一份文件推到姜遵面前，金丝眼镜下的目光，落点是文件右下角的空白处，而不是他父亲那张布满褶皱和困惑的脸。
旁边，小儿子姜浪正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，屏幕的光映着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，仿佛这场决定一个企业生死的谈话，不过是饭后无聊的消遣。
“瀚儿，这……这是什么意思？”姜遵的手有些抖，他摘下老花镜，又戴上，来回看了三遍文件最上方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——《股权无偿转让协议》。
“爸，你年纪大了，公司那摊子事也该放手了。”姜瀚的语气依旧平静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“道理”，“我和阿浪商量过了，你的‘姜师傅’老面馆品牌，我们打算整合进我的新传媒公司，做成网红消费品牌，进行资本化运作。”
“资本化运作？”姜遵听不懂这个词。
他只知道，他用半辈子和面、揉面、煮面，才把一个小面摊做成了全市有三十多家分店的“姜师傅”连锁店。
那是他的命。
“对，资本化。”姜瀚耐着性子，像是在给一个不开窍的下属解释，“简单说，就是把您的手艺，变成钱，快钱，大钱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一碗一碗地卖面，又累又慢。”
“可……那是咱家的根啊！”姜遵急了，声音都高了八度，“你忘了你小时候，发高烧，就想吃我做的那碗阳春面……”
“爸！”姜瀚皱起了眉，打断了他，“别说那些陈年旧事了，没意义。”
“哥，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。”
一直没说话的姜浪，终于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。
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，身体往后靠在沙发里，两条大长腿翘在茶几上，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烦躁。
“爸，简单点说，我哥的公司，需要一笔钱，很大一笔钱。我的画廊，也需要钱去欧洲办展。你的面馆，正好值这个钱。”
姜遵的嘴唇哆嗦着，看着眼前这两个西装革履、浑身名牌的儿子。
他们是他的骄傲。
一个，是海归精英，青年企业家，上过财经杂志的封面。
一个，是新锐艺术家，画廊老板，随便一幅画都能卖出六位数。
为了供他们，姜遵到现在还穿着三十块钱一件的布衣，开着那辆快散架的二手五菱宏光。
他觉得值。
可现在，他们要他的“根”。
“你们……缺多少钱？”姜遵哑着嗓子问。
姜瀚伸出两根手指。
“两……两千万？”
姜瀚摇了摇头，纠正道：“两个亿。”
姜遵倒吸一口凉气，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他一辈子，连带所有店面和固定资产，也就值这个数。
“爸，你别这个表情。”姜浪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丝讥讽的笑，“我跟我哥，哪个不是人中龙凤？我们花钱的地方多着呢。难道你希望我们像你一样，一辈子身上都是面粉味儿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我爸的钱，不就是我的钱吗？”姜浪说得更直白了，“我花的，不也是你姜家的钱？让你签个字，怎么跟要你的命一样。你那点家产，早晚不都是我们的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