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“阿沅,”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,手指微微攥着银钗,“我回京后,会向母亲禀明,求她允我纳你为侧室。等事情办妥,我就来赎你,带你回京。我知道侧室的名分委屈了你,可我向你保证,我会待你好,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。”

阿沅看着那支银钗,眼泪突然顺着脸颊滑落。她从未想过,自己这样的底层婢子,竟能得到这样的承诺。她哽咽着说:“先生若不嫌弃,阿沅愿等。无论等多久,我都等。”

苏文渊把银钗插在她的发髻上,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,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了珍宝:“我不会让你等太久。”

可他没告诉阿沅,出发前他收到了母亲的书信。信里说,已为他定下礼部侍郎之女,回京后便要议亲,还说 “若敢娶卑贱女子,便断了你的俸禄,将你逐出家门”。苏文渊把信藏在怀里,他想,等回京后再慢慢说服母亲,总能为阿沅争一个名分 —— 他从未想过,命运会如此残忍,连让他争取的机会都不给。

陈忠在一旁看着,忍不住劝道:“大人,沈姑娘出身贫寒,又是个婢子,老夫人定然不会答应。您若执意如此,恐会影响仕途啊。”

“仕途重要,可阿沅更重要,” 苏文渊语气坚定,“我既许了她承诺,便不能食言。她在临安等我,我不能让她失望。”

六月中旬,苏文渊的马车行至杭州城外时,遇连日暴雨。山路泥泞,马车突然陷进泥坑,苏文渊为了帮车夫推车,淋了半个时辰的雨。本就虚弱的身子顿时垮了,回京后高烧不退,患上风寒,进而引发了早年的肺疾 —— 那是他年轻时在翰林院熬夜编书落下的病根,每逢阴雨天就会咳嗽,却从未像这次这样严重。

太医们轮流诊治,却都摇头叹气:“苏大人元气已伤,肺腑受损,无力回天了。”

弥留之际,苏文渊拉着陈忠的手,从怀里掏出一块羊脂玉玉佩 —— 玉佩上刻着 “文渊” 二字,是他的贴身之物,戴了近二十年。“陈忠,你…… 你把这个交给阿沅,再带五十两银子去临安,” 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,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,“告诉她,我对不住她,让她莫等了,找个好人家嫁了…… 好好过日子,别再想起我。”

话没说完,苏文渊的手便垂了下去,眼睛永远地闭上了。陈忠跪在床边,泪水止不住地流 —— 他跟着苏文渊二十年,从未见自家大人对谁这般上心,可这份心意,终究还是没能抵过命运的捉弄。

第三章 破庙遇萧郎,别院暂栖身

七月初,陈忠带着玉佩和银子,快马加鞭赶到临安。他在悦来客栈找到阿沅时,她正在洗衣台前搓衣服,发髻上还插着那支梅花银钗,只是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 —— 这些日子,她总觉得恶心乏力,却没往别处想,只当是累着了。

“沈姑娘,” 陈忠的声音哽咽,不敢看她的眼睛,“我家大人…… 已于三日前故去了。”

阿沅手里的皂角突然掉在地上,发出 “啪” 的一声轻响。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忠,嘴唇颤抖着:“你说什么?先生他…… 他怎么会……”

陈忠把玉佩和银子递给她,把苏文渊临终的话复述了一遍。阿沅接过玉佩,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,突然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