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毕竟,那时候的我们,正身处名为“高考”的残酷战场之上。苏北一个普通的高中,升学率是悬在每个师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如果你不能保证自己的成绩稳稳待在班级中上等,那可能就意味着与公办本科无缘。不巧,我和他,恰好处在班级成绩单中间那片最摇摆不定、最令人焦虑的区域,都是随时可能和梦想失之交臂的存在。所以,即便熟络了起来,甚至滋生出了一点朦朦胧胧的暧昧,理性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。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里,我俩的对话模式变成了:“这道题你做了吗?”、“笔记借我看一下”、“醒醒,班主任在窗户外边”……我们不是在埋头写题,就是争分夺秒地补觉。氛围是紧张的,目标是一致的,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是:不会有人真的敢在这个节骨眼上,拿虚无缥缈的爱情去赌一个看得见的未来。我们的“纸条传书”里,也逐渐多了更多学习相关的内容:“这个语法点你懂了吗?”、“物理最后大题答案是多少?”。
高三的班主任认为频繁换座位浪费时间,除了偶尔微调,就只有每周放假前,整个大组之间进行轮换。于是,阴差阳错地,我和他,竟然做了将近一个学期的同桌。时光在堆叠如山的试卷和一本本被写满的练习册中悄然流逝。在真正了解了他之后,我发现自己更喜欢他了。我喜欢他思考问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头,喜欢他解出难题后眼睛一亮的那种小得意,也喜欢他偶尔流露出的、与外表不符的笨拙和善良。这种喜欢,不再是最初那种源于外貌或瞬间心动的肤浅好感,而是在日复一日的并肩作战里,一点点沉淀下来的、更加坚实的欣赏。
过年前一周,空气里开始弥漫着假期将至的躁动和年关的喜庆。学校终于宣布了放假的通知。放假那天上午,阳光很好,透过结着霜花的玻璃窗照进来,在黑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大家都在兴奋地收拾书包,商量着假期的计划。我的心跳又一次加速了,一个念头疯狂地滋长:要不要约他?就一次?
勇气像肥皂泡一样,吹起来又破掉,反复几次。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