酸黄色的辐射尘，像一层厚厚的、不断蠕动的脓疮，涂抹在观测窗仅存的几厘米透明区域外。更远处，什么都没了，只有那片吞噬一切的光，一种病态、狂怒的黄，曾经的城市天际线只剩下几根扭曲金属骨架的剪影，沉默地刺破这令人作呕的帷幕。
“砰！”
沉闷的撞击声自身后传来，混合着金属变形的刺耳呻吟。艾伦猛地回头，心脏几乎撞上喉咙。最后一道应急气密门正在扭曲、内凹，门框边缘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屑。门上那盏疯狂闪烁的红灯，像垂死野兽的眼睛，将他的影子拉长又揉碎，投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。
不能等了。再等，就是和这哨所一起，被外面那黄色的地狱彻底消化掉。
他猛地扑向角落那个沾满污垢的应急背包，动作因为恐惧而有些变形，手指颤抖着扣上胸前的卡扣。背后，气密门的呻吟变成了断裂的脆响。一道缝隙被强行撕开，尖锐的风啸声瞬间压过了一切，裹挟着刺鼻的、如同烧焦头发混合着臭氧的恶臭灌入室内。
艾伦最后瞥了一眼观测窗，那黄色吞噬了他所知的整个世界。他拧开脚下沉重的井盖式入口，冰冷的合金梯子通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。他几乎是滚落下去，身体砸在梯级上，痛楚尖锐。上方，井盖被他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合上，自动锁死机构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瞬间，死寂。
绝对的、压迫耳膜的寂静包裹了他。只有自己粗重、拉风箱般的喘息，还有血液在太阳穴疯狂奔流的嗡鸣。梯子下方透上来一丝微弱的、冷白色的光。他向下爬，手和脚都软得厉害。
梯子的尽头，是一扇无法形容其厚重的巨门。它平滑地镶嵌在某种看起来像黑色玄武岩的墙体里，泛着冷硬的光泽。门上没有任何可见的锁孔或把手，只有一个复杂的、他无法理解的徽记微微发光。
他刚踏上门口的平台，一个绝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便响彻这片狭小空间：
“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。生物特征扫描启动。”
一道幽蓝色的光芒自上而下扫过他的身体。
“基因序列分析中……警告。序列模式‘基底型’，非登记变体。污染风险协议启动。隔离程序——”
艾伦的心沉到了冰点。完了。他进不去。唯一的生路，是死路。
就在绝望攥紧他心脏的那一刻，另一个声音，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，突兀地切入：“Override. 授权代码 Sigma-7。收录样本。执行灭菌协议，三级净化。”
电子音停顿了一瞬。“首席科学官权限确认。协议覆写。执行。”
艾伦还没来得及思考“样本”是什么意思，身侧的墙壁突然滑开，伸出机械臂，精准地喷出冰冷刺骨的雾状液体，强烈的消毒水气味呛得他连连咳嗽。随后是紫外线灯的嗡鸣和炽亮，让他不得不紧闭双眼。
净化程序结束后，那扇巨门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后面站着一个身影。
那是一位极其衰老的男人，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袍，银发梳得一丝不苟，脸上皮肤松垂，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，锐利得让艾伦不敢直视。他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终端，目光正从屏幕上移开，落在艾伦身上。那目光复杂极了，有审视，有疲惫，有一丝极度压抑的……激动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