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熨烫衬衫，业主群突然有人疯狂艾特我：
“601的业主，你儿子把点燃的鞭炮塞进主管道了！整个B栋的厕所都炸了！”
“你家养的是个什么哪吒？粪水倒灌，是想让我们整栋楼都陪你家过年吗？”
“再有下次，我就让他把鞭炮吃了！”
其他业主也在群里疯狂刷屏：“我家马桶炸得像喷泉！刚装修好的卫生间全毁了！”
“整个小区都快被他拆了吧？这么缺德，爹妈是干什么吃的？”
“怪不得昨天看他鬼鬼祟祟在井盖旁边，原来是在干这个！真是个小王八蛋！”
我麻木地拔掉熨斗电源，从柜子里拿出那本记录着邻里纠纷调解书的文件夹。
这是儿子第27次用极端方式“搞装修”。
第一次，是邻居家的门，他用工具锥在门上刻画，我赔了三千；
第九次，是楼下王总的锦鲤池，他倒进去半瓶除草剂，我赔了五万；
第十八次，是小区中心花园的珍稀古树，他用刀刻字，我赔了十五万，那是我们家最后的存款。
之后每一次赔偿，都是我刷爆信用卡垫付的。
我赶到那臭气熏天的B栋楼下，儿子就一脸天真地拉着我的手：“妈妈，你不是说想换个大房子吗？这样他们是不是就会把旧房子拆了，给我们盖新的？”
又来了。他每次都在闯下弥天大祸后，用这种话将我钉在耻辱柱上。
业主们听到他的话，气得差点心梗，直接打开手机对着我开始直播。
“家人们都来看看，就是这个当妈的，为了换房教唆儿子炸粪坑！简直是心理变态！”
满屏弹幕瞬间对我展开了铺天盖地的咒骂。
视频里，我穿着一身满是褶皱的睡衣，头发乱得像个鸟窝。
看着镜头里那个狼狈的自己，再看看那不断从下水道涌出的污秽，我突然笑了。
......
1.
这是第几次被人指着鼻子骂，我已经数不清了。
第一次，是三年前，儿子沈宁三岁。
当时我正在修复一幅宋代缂丝画卷，安静的沈宁拿着我的工具锥，在邻居家新装的红木门上刻了一幅“全家福”。
面对邻居的滔天怒火，我羞愧到想钻进地缝。
只能不停道歉，承诺全额赔偿。
那时我以为，儿子只是好奇心重，不懂事。
我一遍遍教他，别人的东西不可以乱碰，更不能损坏。
他似懂非懂地点着头。
我以为他听进去了。
可后来，邻居的墙壁、小区的设施、商场的展品、甚至别人院子里的花草。
所到之处，寸草不生。
我道了无数次歉，赔了无数笔钱，也试过无数种教育方法。
耐心引导、严厉批评、关禁闭、打手心。
甚至带他去看了本市最有名的儿童心理专家。
专家的结论是，他很正常，甚至智商远超同龄人，只是有些淘气。
但他就是不改。
每一次，他都用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我，信誓旦旦地保证：“妈妈，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可下一次，他会闯出更大的祸，造成更严重的损失。
并且用更天真的表情看着我。
再像现在这样，把所有的罪责，稳稳地扣在我的头上。
让我成为众矢之的，被人戳着脊梁骨骂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