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可能以为我睡了。
居然在我床边落了泪。
即使声音听不出波澜，我也深深记得他的眼泪滴落在我脖子上的凉意。
记得他那一句。
「阿离，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好吗？」
「即使这世界，不值得。」
我冲出教学楼时，空中弥漫着暗红的雨丝。
血月之泪。
此后我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光。
往前的黑路里，只剩下我一人。
3.
姐姐发现我没死，想尽办法对付我。
霸凌变本加厉。
可我一旦反抗，家族里的老人就会把我关在祠堂里跪上几天几夜。
他们要我知道，姐姐是天，服从是我唯一该做的事。
那几天，姐姐逼着我喝下她亲自煮的牛奶。
恍惚中，我看见裴昭笑着朝我招手。
我也笑着，热烈地回应着他。
我回到了从前，
他做我唯一的朋友，在其他人欺负我时站出来保护我。
我笨手笨脚地给他做饭，还逼他吃下第一口。
放学的时候，我们约好一起放风筝。
他带着风筝跑，「阿离，快来呀，快来追上我。」
我一边笑一边赶着去追他，还朝他扔石子，「裴昭，你跑慢点！我要追不上了！」
可转瞬，裴昭整个人都是鲜血。
他捂着心口虚弱地对我说，
「救救我阿离，救救我。」
我痛苦地捂住脑子，蹲下身子。
「别出事好吗？裴昭，你别出事。」
我追着他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可他只是一直重复着。
「救救我阿离，救救我。」
我一边哭一边追着他，「裴昭你别出事啊，我现在就来找你，我一定会救你的。」
可我追到心都碎了，裴昭却不见了。
我环望四周——我闯进了禁地，务虚沼泽。
这里炼化着魔气。家族有规，闯入者，必死。
我想起裴昭对我，想起这一切不过他演的戏。
想起血月之下我们的诀别。
不由又哭又笑。
我斗不过长老们，他们想要我此刻献祭给姐姐，我无能为力。
等他们发现我时，我将与这个世界告别。
可到死临头，我最想做的一件事，居然是冲到裴昭面前，告诉他我不后悔遇到他，我不恨他。
我这一生，除了满目苍痍的痛苦，唯一的鲜活就是裴昭陪我的那几年。
即使是假的。
不知道是不是姐姐给我下的曼陀罗花粉药性未除。
我揉揉眼，真的看见了展着双翅的裴昭。
看见我那一刻，他眼底的着急化为冷漠。
只是淡淡地对我说。
「不想死就跟我走。」
我直勾勾地目不眨睛地看着他，后退了一步，「你来做什么？」
他看到我我眼中的警惕，不由得捂着眼笑。
「阿离，你就这么傻？」
「到死临头了，你选择相信一直迫害你的族人，还是有可能救你的我？」
他看着我，三指为誓，对着天。
「我裴昭以一魂一魄起誓，若此后再对江月离有迫害之心，魂魄皆散，永世不入六界。」
他眼底带了点猩红，看着我。
「现在信了吗？你再不愿走，这里的魔气很快就会侵蚀进入你的心，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。」
实在没办法，他软了声音，附身半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