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再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我,偶尔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,会搭把手。他带回来的肉,也会分给我一些,让我给自己加餐。
我的身体渐渐养好了,脸色不再是之前的蜡黄,有了些血色。而我头顶那团黑灰色的气运,似乎也因为吃饱穿暖,沾染上了一丝稀薄的白气。
这天,陆珩带回来半扇猪肉,让我腌制起来做腊肉。
我一边往肉上抹盐,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:“陆大哥,我前几天去镇上,听人说南边的粮价好像涨了。”
这是我胡诌的。实际上,是我看到好几个从南边逃难过来的流民,他们头顶的气运都呈现出一种因饥饿和疾病导致的灰败的黑色,并且这种黑色还在蔓延。我推断,南边可能发生了大面积的灾荒。
陆珩正在劈柴,闻言动作一顿。“嗯。”
“我在想,咱们是不是也该多囤点粮食?”我小心翼翼地试探,“万一…我是说万一,咱们这边也遭了灾,有粮心里不慌。”
陆珩停下斧头,转头看我,目光深邃。“哪来的钱?”
我们这段时间靠卖肉和卤味确实赚了点钱,但大部分都被陆珩收着,只给了我一小部分作为日常开销。
“我…我有一些,”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,里面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几十个铜板,“还有你给我的钱,都拿去买粮食吧。”
“不够。”他言简意赅。
“那就…把这些肉都卖了?”我指着那半扇猪肉,“还有之前做的腊肉,也都卖了。粮食比肉重要。”
陆珩沉默了。他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探究。一个被家人卖掉,食不果腹的丫头,为什么会有这种囤粮的危机意识?
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,连忙低下头,小声说:“我…我就是有点害怕。我不想再挨饿了。”
这个理由,真实又心酸。
他沉默了许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同意了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终于开口,然后重新举起了斧头。
第二天,他真的将家里所有的肉都拉到镇上卖了,换回来的钱,全部买成了最便宜的糙米和豆子,堆满了半个柴房。
村里人知道了,都笑话他。说他一个屠夫,不好好卖肉,学人家当地主老财囤粮食,是昏了头。
面对这些流言蜚语,陆珩一言不发,只是默默地修缮着院墙和屋顶,将家里变得更加坚固。
看着满满一屋子的粮食,我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稳。
我的“气运”能力,第一次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得到了验证。我赌对了。
而陆珩对我的信任,也让我感动。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,就压上了我们全部的身家。
这个男人,有着超乎常人的魄力和决断力。
一个月后,南边大旱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我们这个偏僻的小村庄。紧接着,粮价开始一天一个样地飞涨。无数流民从南边涌来,村子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。
那些曾经嘲笑陆珩的人,现在都眼巴巴地想从他这里高价买粮,但陆珩一概不理。
他只是在每天晚上,将院门锁得更紧一些。
这天夜里,我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。
我悄悄起身,从门缝里看出去。月光下,几个人影正在院墙外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。
是村里的无赖,他们盯上我家的粮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