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我爹被李三炮逼着干的！"他瘫在地上哭喊，"他说要是不帮着藏账本，就把我闺女卖到外地去......"
张晓艳没说话，只是看着河面上渐渐熄灭的火星。远处的村庄亮起了灯，炊烟混着饭菜香飘过来，有孩子的笑声顺着风传得很远。
深夜的镇政府会议室，灯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轩和整理着相机里的照片，忽然发现一张抓拍的特写：张晓艳蹲在铁皮箱前翻账本，侧脸被手电筒的光映着，睫毛上沾着点灰尘，眼神却亮得像淬了火的钢。
"明天一早，省里的工程队就到。"县纪委书记合上笔记本，"这段河堤要彻底返工，用最好的料，修得比城墙还结实。"
张晓艳站起身，走到窗边。窗外的沭水河静静流淌，月光在水面铺了层银纱。她摸出手机，给特警队发了条信息："证据齐全，收队。"然后删掉对话框，换成记者的工作号，给编辑部发了条简讯："明日发稿，标题《沭水清流》。"
天快亮时，轩和被窗外的动静吵醒。他推开窗，看见张晓艳正和几个工人一起搬水泥袋，晨光里，她瘦小的身影陷在灰色的水泥袋堆里，却像株迎着风的芦苇，看着单薄，根却扎得极深。
河堤上的新砖一块块往上砌，老师傅的瓦刀敲得愈发有力。轩和举起相机，镜头里，张晓艳正帮艳蹲下身，指尖捻起一撮刚搅拌好的水泥，粉末细腻冰凉，混着砂砾的质感扎实得能硌到指腹。“这才是能撑住十年汛期的料。”她抬头时，正好撞见个戴安全帽的老师傅往砂浆里添水，“师傅，这配比是按图纸来的？”
老师傅直起腰，黝黑的脸上沟壑里还沾着灰：“市里派来的技术员盯着呢，差一丝都不行。前阵子那批假水泥，把我们这些老瓦匠的脸都丢尽了。”他往河对岸努努嘴，“看见没？那片芦苇荡里，埋着李三炮他们没来得及运走的粉煤灰，昨天特警队挖出来三大卡车。”
轩和举着相机要拍，忽然被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拽住衣角。那孩子扎着两个羊角辫，手里攥着张揉皱的照片，上面是个穿警服的男人抱着她放风筝。“阿姨，你见过我爸爸吗？”小姑娘的声音发颤，“他是镇派出所的，去年去查赌场，就再也没回来。”
张晓艳的心猛地一沉。她想起从李三炮保险柜里找到的那份失踪人口名单，第三个名字正是“沭水镇派出所民警 赵建军”。她蹲下来，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：“你爸爸是英雄，我们正在找他，很快就有消息了。”
这时，老瓦匠突然凑过来，压低声音说：“赵警官出事前，偷偷给我塞过个账本，说要是他没回来，就把这东西交给敢查李三炮的人。”他往怀里掏了半天，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本子，“这里面记着赌场每月给王副局长送礼的明细，还有……还有赵警官查到的，李三炮他们在河堤下埋炸药的事。”
“埋炸药？”轩和的相机差点掉在地上，“他们想干什么？”
“听说下游要建水库，这河堤要是汛期塌了，政府就得拨款重修，他们好再从中捞一笔。”老瓦匠的声音发颤，“赵警官就是发现了炸药库，才被他们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