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原地，巨大的狂喜和更巨大的茫然冲击着我，让我浑身发抖。
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婴儿，她依旧睁着那双熔金色的眼睛，安静地看着我，身上散发着暖融融的温度，驱散了周围的严寒。
就在这时——
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，还有嘈杂的人声，正在快速靠近！
“信号稳定！就在这附近！”
“快！分散找！绝不能有失！”
“恒温体！我们找到了！最后一个能拯救人类的恒温体！”
欢呼声、喊叫声、靴子踩碎冰面的声音，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。雪亮的光柱刺破风雪，在空中胡乱扫射。
那些声音里的狂热和势在必得，像一盆冰水，瞬间浇灭了我刚刚升起的喜悦和茫然。
恒温体？拯救人类？
我猛地低头，看着怀里安静的小婴儿，看着她那双不属于人类的、熔金般的眼睛。
我忽然明白了。
他们找的是她。
他们要用她去“拯救”人类。
怎么拯救？像一块昂贵的电池？像一件稀有的工具？她刚刚治愈了我的腿……他们会对她做什么？
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我的心脏，比之前的严寒更刺骨。
不。
绝不。
3
灯光和脚步声越来越近，雪亮的光柱已经能扫到我们藏身的断墙边缘。
“这边！生命信号是从这片废墟传来的！”
粗粝的男声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，仿佛猎人终于发现了寻觅已久的珍贵猎物。
怀中的小家伙似乎被这嘈杂惊动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，熔金色的眼睛里漾起一丝水光，身上的温度又升高了些，烫贴着我的胸口，那温度几乎有些灼人，却奇异地驱散了我骨髓里最后一丝寒意。
也点燃了我心里某种近乎疯狂的东西。
拯救人类？
多么伟大，多么正义的理由。
就像当初“为了集体利益”，毫不犹豫地抛弃老弱病残，任由他们在寒风中自生自灭一样“正确”吗？
像他们遗弃这个孩子一样“正确”吗？
她不是工具。不是电池。不是信号源。
她是我的孩子。是从我几乎冻死的躯体上偷来温度救活的孩子，是用最后半块饼干救回来的孩子，是治愈了我这条残腿的孩子！
是……我的孩子！
谁也别想抢走！
引擎的轰鸣声几乎就在耳边，强烈的光线猛地打在我对面的冰墙上，反射出刺眼的白光。
我一矮身，用破烂但厚实的衣物将怀里散发着光和热的小身体紧紧裹住，严严实实，不留一丝缝隙。那熔金色的眼眸被遮盖的瞬间，她身上的高温也似乎稍稍内敛。
几乎在同一时刻，我凭借着刚刚痊愈、充满力量的腿，猛地向侧后方一蹬！
那里有一个被积雪半掩的、黑黢黢的地下通风口，是我之前寻找食物时发现的，入口狭窄，成年人需要极其艰难才能挤入，而且深不见底，我之前根本不敢靠近。
现在，它是唯一的生路。
我抱着孩子，几乎是滚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