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 心择
深秋的梧桐叶落满长街时，苏晚在画廊的玻璃窗前，看着对面咖啡馆里的林砚舟。
他正低头听着身边的温知意说话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盖，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。温知意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，说话时会微微前倾身体，姿态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——那是苏晚从未有过的样子。
三年前，苏晚也是这样看着林砚舟的。那时他还是个刚崭露头角的建筑设计师，总在她的画廊角落里画图纸，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，像给他镀了层金边。她会给他泡最浓的茶，看他对着方案皱眉时，悄悄在他手边放块糖。
“晚晚，”他那时总这样叫她，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，“等这个项目结束，我们去大理，看你说过的苍山雪。”
苏晚信了。她甚至提前买好了去大理的机票，藏在他的画夹里，却没等到他发现的那天。林砚舟的项目爆火，应酬越来越多，他们的见面从“一起吃早餐”变成“我在楼下等你十分钟”。她在他西装口袋里发现过不属于她的香水味，在他深夜的电话里听到过喧闹的酒局声。
“我们好像……有点不一样了。”一次争吵后，苏晚看着他疲惫的脸，轻声说。
林砚舟揉着眉心，语气里带着不耐：“晚晚，我现在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打拼。你能不能成熟点？”
那天苏晚没再说话。她看着他眼里的“未来”，突然发现那里面没有她喜欢的画廊，没有她念叨的苍山雪，只有他口中的“晋升”“业绩”“人脉”。她喜欢他为梦想发光的样子，却不喜欢那光芒里，自己渐渐成了模糊的影子。
分开是苏晚提的。林砚舟愣了很久，问：“是因为我没时间陪你？”
“不是。”苏晚摇头，看着他的眼睛，“是因为我发现，我更想先陪好自己。”
她开始把更多时间放在画廊的策展上，去景德镇学陶艺，在雨天泡在图书馆看画册。她不再算着林砚舟的空闲时间，却在一次艺术沙龙上，认识了周明宇。
周明宇是位雕塑家，说话语速很慢，看她的眼神总是很专注。他会认真听她讲画廊里的琐事，在她为了展品运输焦虑时，默默联系好物流公司；他记得她不吃香菜，会在火锅里先捞净所有菜叶；他从不追问她的过去，只在她偶尔提起林砚舟时，轻声说：“过去的事，想不通就不想，重要的是现在舒服。”
舒服。苏晚后来常想起这个词。和周明宇在一起，她不用刻意踮脚去够他的世界，不用在等待里消耗自己。他懂她对光影的执念，她也懂他对黏土的耐心，他们像两棵并排生长的树，根在地下悄悄缠绕，枝叶却各自舒展，都能晒到太阳。
而林砚舟，是在半年后遇到温知意的。
温知意是他公司的项目助理，精明干练，总能在他开口前做好准备。她懂他的应酬规则，会替他挡掉不合时宜的酒；她清楚他的职业规划，能在他犹豫时给出精准的建议。他们一起加班到深夜，在会议室对着图纸争论，在庆功宴上默契地互相举杯——林砚舟第一次觉得，原来并肩前行，可以这样省力。
“你和苏小姐，是不一样的。”一次酒后，温知意看着他说，语气坦诚，“她适合被照顾，而我，适合和你一起往前跑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