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豆替骨,纸人替魂,三十三阶楼梯踩完,才发现车票写着你的名字——反向单程。
[第一章 雾村]
"靠,这天怎么灰得跟没亮似的?"我扒着窗,外头那雾浓得化不开,像整座山都沉在了牛奶杯底。
手机信号格空空如也,手表指针死死卡在三点十七分——就停在昨晚那"笃、笃、笃"三下敲门声敲响的瞬间,邪门得让人心头发毛。
门缝底下传来细微的“吱啦”声,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。
我低头,看见一截黄纸正被缓缓塞进来。弯腰捡起,纸上用朱砂写着字,红得刺眼:"别往井里看,井看你。"
字迹洇湿,边缘晕开,那红色浓得像是刚用嘴唇吮吸过、滴落下的血珠。
我心头火起,骂了句:"装神弄鬼!老子偏要看!"顺手把纸条夹进随身带的笔记本,一把推开门冲了出去。
门外是一条笔直的走廊,灰瓦木梁,透着股陈腐的霉味。尽头挂着一块破旧的匾额——“雾村驿栈”。匾上“雾”字被虫蛀空了心,剩下一个黑窟窿,像一只漠然窥探的独眼。
我清楚记得我住在二楼,昨晚摸黑上来时,楼梯是十三阶。可此刻下意识一数,心里咯噔一下——十四阶?"怎么多了一阶?"最底下那阶踩上去感觉不对,软塌塌的,像是踩在了什么有弹性的活物上。
我蹲下身,用手机灯照向缝隙,里面糊着半湿的泥,还掺着些纸灰,味道和我刚收到的那张黄表纸一模一样。
“先生,吃早饭了。”一股凉气毫无征兆地贴着我后脖子爬上来。
我猛地回头,老板娘井姐正端着个碗站在身后,脸上挂着笑,那笑容像是画上去的,纹丝不动。
她姓井,这村子也叫井村,可我地图上压根找不到这地方。我是昨晚跟着一个叫“老金”的驴友翻山进来的,但天一亮,老金人就不见了。
"早,井姐。"我嗓子发干,指着楼梯,"这楼梯……是不是多了一阶?昨晚我数着是十三阶。"
"瞎,山里潮气重,木头胀了,你踩错觉了吧。"她把碗递过来,白色的米豆腐冒着微弱热气,"米豆腐,趁热吃。"
我低头一看,碗底沉着三粒黄豆,摆成一个工整的“品”字。
我脑壳“嗡”一声,昨晚那三声“笃、笃、笃”的敲门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。
"井姐,这黄豆……什么意思?"我尽量让声音稳住。
"给你补补脑子呗。"她左眼眯成一条细缝,右眼却正常睁着,显得格外怪异,"吃人嘴短,一会儿跟我们去村口挑水,可别赖账啊。"
"去,肯定去。"我干笑着应和,心里暗骂:老金这孙子到底跑哪儿去了!这破地方再没信号,老子真得报警——哦对,没信号!
我胡乱扒拉了两口,含糊地问:"井姐,跟我一块来的那哥们儿呢?就昨晚戴眼镜、特别能唠的那货。"
"谁?登记入住的就你一个人啊。"她一脸茫然,那只左眼依旧眯着,"赶紧吃,吃完村口井边集合。咱这儿,井比人大,规矩多,别乱看乱问。"
我筷子一抖,豆腐差点掉桌上。老金消失了,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?压下心头寒意,我三两口吃完,至于那井,井就井,我倒要看看,能有什么名堂!
村口那口井比想象中更大,青石井沿被井绳磨出七八道深深的豁口,像一排沉默獠牙。井口盖着一块雕花木盖,上面压着一块石头,石头用红漆写了个“封”字,漆料斑驳剥落,反而更显刺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