丧尸病毒爆发的第一天，我用被咬穿的手臂，死死卡住便利店那扇沉重的卷帘门，对着几乎要吓瘫在身后的女友林薇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：“快！进去！”
我的左臂，从手肘到手腕，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往外汩汩地冒着黑血。就在几秒钟前，一只穿着白领制服、半边脸已经被啃烂的丧尸，用它那黑色的利爪，给我留下了这份终生难忘的“礼物”。
剧痛和麻痹感像电流一样冲击着我的大脑，但我不敢松手。门外，是地狱。嘶吼声、尖叫声、骨头被嚼碎的嘎吱声，汇成了末日的第一首交响曲。那一张张曾经熟悉或者陌生的脸，此刻都扭曲成了饥饿的、毫无理智的模样，朝着我们这边疯狂地涌来。
林薇连滚带爬地从我用身体撑开的缝隙里钻了进去，她那身漂亮的连衣裙早已被污血和灰尘弄得看不出原样，脸上挂满了泪水和惊恐。
“陈锋！陈锋你快进来啊！”她哭喊着，试图从里面拉我。
“来不及了！快关门！”我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飞速流逝，手臂的伤口处，一种冰冷的、死寂的感觉正在向上蔓延。我知道，我被感染了。
“不！我不要！”
“听话！”我看着门外一只丧尸的脸几乎已经贴到了门缝上，它那双灰白色的、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，我甚至能闻到它嘴里那股腐烂的恶臭。我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将卷帘门猛地向下一推。
“砰！”
卷帘门轰然落下，将地狱隔绝在外。
门内，是林薇撕心裂肺的哭声。门外，是我粗重的喘息，和无数丧尸疯狂拍打、抓挠卷帘门的恐怖噪音。
我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，缓缓滑坐在地。手臂的痛感正在变得模糊，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发冷，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。
完了。我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。
卷帘门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投递口，林薇趴在那里，我们隔着一层薄薄的铁板，对视着。
“陈锋……你怎么样？你别吓我……”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。
我想对她笑一笑，告诉她我没事，但我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已经开始变得僵硬。“我……我可能被感染了，小薇。”
“不会的！不会的！”她疯狂地摇头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“新闻里说……说不是每个人都会变的！有……有免疫的！你一定会没事的！”
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，也是在安慰她自己。
“小薇，听我说。”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，一股灼热的、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烧成灰烬的热浪，从伤口处开始，向全身蔓延，“如果……如果我真的变成了那东西……你……”
“我不听！我不听！”她用力地捶打着铁板，发出“咚咚”的声响，“陈锋，我等你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，我都等你！我永远等你！”
永远……
这个词，在此刻，仿佛拥有了千钧之力。我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，看着她眼中那份真挚的、似乎能跨越生死的爱意，我笑了。
值了。
就算马上就要变成一头只知道啃食血肉的怪物，能为了保护我最爱的人而死，也值了。
“好……我信你。”我用最后的意识，对她说道。
然后，我的世界，陷入了一片滚烫的、无边的黑暗之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