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日子就像淮河的水,慢慢地流着,带着祁优和陈默的童年,一起流向远方。祁优八岁那年,村里来了个收棉花的贩子,给了个好价钱,祁建国和王秀兰高兴得不得了,决定带祁优和祁阳去镇上赶集。那是祁优第一次去镇上。镇上比村里热闹多了,有卖糖葫芦的,有卖玩具的,还有放着流行歌曲的音像店。王秀兰给祁优买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,祁优穿上,转了个圈,裙摆像朵花一样展开。陈默也跟着他爸爸来了,陈木匠给陈默买了一个变形金刚,陈默却把它送给了祁阳,然后拉着祁优的手,去看音像店门口的海报。海报上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歌手,祁优不认识,陈默却指着海报说:“这是任贤齐,我爸的收音机里总放他的歌。”他哼起了《心太软》,调子跑得有点远,却很好听。祁优跟着他一起哼,阳光照在他们身上,暖暖的,像是永远都不会结束。那天下午,他们在镇上的小饭馆吃了面条,祁优第一次觉得,面条竟然可以这么好吃。回家的路上,祁优坐在自行车后座上,抱着王秀兰的腰,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了红色,远处的麦浪金闪闪的,陈默骑着他爸爸的旧自行车,跟在他们后面,时不时地和祁阳打闹。祁优忽然觉得,这样的日子,真好。

2006年的秋天,祁优上初中了。初中在镇上,离祁家洼有十几里路,祁优和陈默还有村里的几个孩子一起,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,骑着自行车去学校,晚上六点多才回来。初中的校园比小学大多了,有两栋教学楼,一个操场,还有一个图书馆。祁优第一次走进图书馆的时候,眼睛都看直了——书架上摆满了书,从童话故事到文学名著,还有各种各样的杂志。她拉着陈默的手,在书架间穿梭,像两只闯进了宝藏的小老鼠。祁优的成绩很好,尤其是语文,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里朗读。陈默的数学和物理很厉害,却不爱写语文作业,每次都是祁优催着他写,他才会慢吞吞地拿出笔。他们还是同桌,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,祁优上课认真听讲,记笔记,陈默有时候会趴在桌子上睡觉,有时候会在草稿纸上画画,画的都是祁优的样子——扎着马尾辫的祁优,笑着的祁优,认真看书的祁优。初二那年,班里转来一个女生,叫林薇薇。林薇薇是城里来的,穿着漂亮的裙子,背着名牌书包,说话带着城里人的口音,很快就成了班里的焦点。林薇薇很喜欢陈默,总是找各种借口和他说话,给她带零食,还在他的课本上画可爱的小动物。祁优看到林薇薇和陈默说话的时候,心里总是酸酸的,像吃了没熟的梅子。她开始变得沉默,不再像以前那样拉着陈默的手去图书馆,不再催着他写作业,甚至有时候,陈默叫她,她都装作没听见。有一次,学校组织运动会,祁优报了800米赛跑。比赛那天,祁优站在跑道上,心里很紧张,她看到陈默站在观众席上,对着她挥手,林薇薇站在他旁边,也笑着看着她。祁优突然觉得很委屈,眼睛一下子就红了。发令枪响了,祁优跑了出去,一开始跑得很快,可是到了后半程,她的腿越来越沉,呼吸也越来越急促。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,她听到了陈默的声音:“祁优!加油!祁优!你可以的!”她抬起头,看到陈默站在跑道边,跑得比她还快,一边跑一边喊着她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