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雨夜送餐
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我的头盔上，像极了当年粉笔头砸在我课桌的声音。
我拧紧电瓶车把手，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中穿梭。导航显示距离“金煌KTV”还有八百米，订单剩余时间只剩四分钟。
“妈的，又要超时了。”
雨水顺着脸颊流进衣领，我却顾不上擦。这一单超时，今天等于白跑。平台扣款从不手软，就像那个人当年扣我分数一样毫不留情。
闪电划过夜空，刹那间照亮了前方“金煌KTV”金光闪闪的招牌。我猛拧油门，电瓶车在积水路面划出一道水线。
停车，取餐，冲刺，一气呵成。
“您好，您点的豪华果盘和红酒到了。”我推开厚重的KTV大门，对着前台喊道。
前台小姐慢悠悠地抬头瞥了我一眼，指了指走廊尽头：“888包厢，赶紧的，他们催第三次了。”
我拎着外卖袋快步走向包厢区，地毯吸走了脚步声，走廊两侧的门缝里漏出各种鬼哭狼嚎的歌声和酒气。
就在快到888包厢时，旁边一个包厢门突然打开，几个人推搡着出来。
“李老师，别给脸不要脸啊！王哥敬酒你也敢不喝？”
听见“老师”二字，我本能地顿住脚步。透过门缝，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虽然比十年前发福了许多，但那副金丝眼镜，那刻意梳到一边遮住秃顶的头发，还有那总是微微扬起的下巴...
刘文强！我高中班主任！
心脏猛地一跳，我下意识躲到走廊转角阴影处。
包厢里音乐声很大，但压不住一个粗犷的男声：“刘老师是吧？我儿子在你班上，是给你面子才请你出来玩，你这点面子都不给？”
我看见刘文强弯着腰，那张曾经让我们全班战战兢兢的脸上堆满谄媚：“王哥，不是我不喝，实在是胃不好，医生说了...”
“去你妈的医生！”一个彪形大汉一把揪住刘文强的衣领，“今天这酒，你喝也得喝，不喝也得喝！”
旁边几个小弟模样的年轻人跟着起哄：“喝！喝！喝！”
刘文强脸色惨白，金丝眼镜歪到了一边，额头渗出细密汗珠。他试图保持那副师道尊严的姿态，但颤抖的手出卖了他。
我默默掏出手机，点开录像功能。
十年了，谁能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。这个曾经让我们全班闻风丧胆的“刘阎王”，这个因为我家境贫寒就处处刁难我的班主任，这个把我唯一的大学生希望掐灭的人...
“刘老师，听说你特别喜欢让学生罚站？”那个叫王哥的社会大哥突然换了话题，一把将刘文强按在沙发上，“还喜欢用粉笔头砸人？”
刘文强勉强笑着：“那都是，都是为学生好...”
“为我儿子好？”王哥突然抄起一杯酒，直接从刘文强头上浇下去，“这样好不好？爽不爽？”
酒水顺着刘文强的头发流到脸上，浸透了他的衬衫。他不敢擦，只是赔笑：“王哥，您别开这种玩笑...”
“谁他妈跟你开玩笑！”王哥一巴掌扇在刘文强脸上，金丝眼镜飞出去老远，“我儿子说了，你天天针对他！就因为他没给你送红包是不是？”
刘文强捂着脸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误会，都是误会啊王哥...”
我看着这一幕，手指稳稳地举着手机。雨水顺着我的外卖服往下滴，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