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无视了治疗师惊讶的目光，直接冲到我的面前。
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眼中剧烈的震颤和瞬间泛红的眼眶。
“...林晓？”
他的声音是破碎的，带着一种极度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仿佛声音大一点，眼前的幻影就会消失。“真的是你？”
他伸出手，似乎想要触碰我的脸颊，确认我的真实。
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，避开了他的指尖。
他的手臂僵在半空，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感风暴。
震惊、狂喜、痛苦、茫然...交织在一起，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“亦辰？”
那位白衣女子也跟了进来，轻轻挽住他的手臂。
担忧地看着他，又礼貌而探究地看向我。
“这位是...？”
她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理智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心脏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刺痛。
强迫自己挺直脊背，挤出一个尽可能平静自然的微笑。
目光从顾亦辰惨白的脸上移开，落在他未婚妻——苏晴的身上。
“好巧。”
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，平静得可怕。
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，却又异常清晰。
“顾亦辰，好久不见。”
然后，我看向他身边那位温婉的女子，努力让笑容更得体一些。
“这位就是苏小姐吧？经常听...听朋友们提起。”
我顿了顿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却依旧一字一句地说了下去。
“你们很般配。”
“祝你们幸福。”
说完这两句话，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我看到顾亦辰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，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，像是被我这句话狠狠刺穿。
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喉咙却像是被堵住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只有那双眼睛，依旧死死地盯着我，里面是滔天的巨浪和无法言说的痛楚。
苏晴显然有些意外，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保持了得体的微笑，虽然那笑容里带着些许困惑。
“谢谢你。你是亦辰的朋友吗？怎么称呼？”
“林晓。”
我轻声道，没有再看顾亦辰一眼，转向同样有些怔愣的治疗师。
“王老师，我有点累了，想回去休息一下。”
在治疗师的搀扶下，我转过身，一步一步，极其缓慢而艰难地朝着病房的方向挪去。
我能感觉到，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钉在我的背上，几乎要将我烧穿。
每一步，都像踩在碎玻璃上。
直到拐过走廊转角，彻底脱离他的视线，我才猛地靠倒在冰冷的墙壁上。
大口大口地喘息，眼泪终于决堤，汹涌而出，却死死咬着嘴唇，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。
再见一面，才知道。
那三年的沉睡，并未让心底那份痴恋彻底死去。
它只是蛰伏着，在他出现的那一刻，便疯狂地破土而出，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。
可是，太迟了。
顾亦辰。
我们已经，太迟了。
4
回到病房后，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和窗外单调的风声。
母亲被医生叫去谈话，空荡荡的房间里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还有手心里那把被汗浸湿的、冰冷的钥匙。
刚才重逢的画面，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倒带重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