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台里传来一个被掩盖的、极其微弱的女人声音。
是苏曼丽,我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!
她娇笑着,用那甜得发腻的语调清晰地报出了一个地址,和一个时间!
那是我方一个极其隐秘的地下联络站!
清剿时间就在明晚子时!
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!
我猛地站起身,必须立刻把消息送出去!
可就在此时,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。
是顾云深回来了!
他今天怎么这么早?
1
在所有人,包括我的丈夫顾云深眼里。
我,沈疏影。
是华丽笼子里最称职的金丝雀。
顾云深是上海滩金融界翻云覆雨、与日本人往来密切的银行家。
每晚这个时间,当顾云深在书房处理他那些“见不得光”的文件时。
便是我这只金丝雀,为他“监听”商业对手电台的时候。
指尖划过电台旋钮,耳机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嘶嘶声。
他只知道我耳朵灵,曾学过声乐,却不知我在欧洲啃读的是声学与化学。
更不知这双能辨析最微妙音阶的耳朵,此刻正为谁工作。
旋钮微调,频率锁定。
耳机里传来他办公室电台惯常的波段,依旧是些加密的商业往来和无关痛痒的寒暄。
我习惯性地记录着,心思却有一丝游离。
昨晚顾云深回来时,身上那缕陌生的、甜腻的“夜莺”香水味,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我的心里。
突然,一阵尖锐的杂音干扰猛地刺入耳膜!
我蹙眉,下意识地想调整。
但那干扰异常顽固,死死盖住了一段关键的背景音。
不对劲。
这干扰的频率和强度……太刻意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那丝因香水味而引起的不快,全部心神沉入那片嘈杂的声波海洋。
指尖细微地颤抖,不是害怕,是兴奋。
像猎人嗅到了猎物踪迹的兴奋。
我小心翼翼地微调着接收频率,耐心地、一丝丝地滤除那些刺耳的噪音。
耳朵因极度专注而微微嗡鸣。
渐渐地,一个被掩盖的、极其微弱的女人声音浮现出来。
断断续续,用的是时下沪上名媛圈里最流行的法语谐音隐语!
那声音,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!
即使经过电流的扭曲,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,我也绝不会听错。
那是苏曼丽,我那位同父异母、永远觉得我抢了她风头的妹妹的声音!
她娇笑着,用那甜得发腻的语调,像谈论最新款的首饰一样,清晰地报出了一个地址,和一个时间!
那是我方一个极其隐秘的地下联络站的坐标!
清剿时间就在明晚子时!
2
轰——!
像一颗炸弹在颅内爆开,炸得我四肢百骸瞬间冰冷。
顾云深。苏曼丽。
我的丈夫。我的妹妹。
一个道貌岸然地为日本人掌管着经济脉搏,一个娇笑着用隐语传递着同胞的死刑令。
多么完美的搭档!
而我,这个被顾云深娶回来摆着看、被认为空有美貌的“蠢货”,竟是他们戏台上最可笑的布景!
明晚子时!
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!
我猛地站起身,血液因巨大的愤怒而重新奔涌。
我必须立刻把消息送出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