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回到家,我站在阳台,看着楼下的路灯。雨已经停了,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味道,却再也闻不到熟悉的薄荷香。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,屏幕上还停留在相机店老板发来的消息:“相机我帮你留着,什么时候来拿?”我回复“再等等”,心里却越来越慌——阿衍,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?

周末的阳光格外好,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书房的地板上,映出书架上一排排书的影子。我看着阿衍的专业书摆得有些杂乱,想着趁他去买早餐的功夫,把书归置整齐,给他个小惊喜。

阿衍的书大多是摄影相关的,从基础的构图技巧到进阶的光影运用,每本扉页上都有他写的笔记,偶尔还夹着我们去公园时拍的风景照。我踮起脚,把最上层的书拿下来,按大小依次排好,指尖划过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——是《摄影构图技巧》,上次阿衍还说这是他最爱的一本,里面记了很多想拍我的创意。

我轻轻翻开书,想看看里面的笔记,却听见“哗啦”一声,一张白色的纸从书页里掉了下来,飘落在地毯上。我弯腰去捡,指尖刚碰到纸张,目光就被上面的字钉住了——“病历单”三个黑体字像块石头,重重砸在我心上。

我蹲在地上,手指颤抖着展开那张纸。医院的抬头、医生的签名、密密麻麻的检查项目,最后落在诊断结果那一行——“晚期胃癌”。这四个字像四根针,狠狠扎进我的眼睛,眼泪瞬间涌了上来。我慌忙去看确诊日期,赫然是三个月前——也就是阿衍开始说“加班”的那天。

原来他不是在加班,他是去治病了;原来他身上的消毒水味不是同事的,是他自己的;原来他说项目忙,是在瞒着我他的病情。无数个疑问和细节在脑子里炸开,我攥着病历单的手越来越紧,纸张边缘硌得手心生疼,可我却感觉不到疼,只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,疼得快要喘不过气。

我慌忙站起来,跌跌撞撞地躲进阳台,把病历单藏在身后。平时最喜欢的薄荷香,此刻却变得格外刺鼻,风一吹,叶片的味道钻进鼻子里,呛得我直咳嗽。我靠在阳台的栅栏上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砸在薄荷的叶片上,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水痕。

“林微,你在阳台吗?”阿衍的声音从客厅传来,带着平时的笑意。我赶紧抹掉眼泪,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:“我在呢,看看薄荷长得怎么样了。”

脚步声越来越近,阿衍走进阳台,手里拿着浇水壶,阳光落在他身上,却没让他看起来暖和一点。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浇水壶:“今天阳光好,给薄荷多浇点水,不然夏天要蔫了。”

我看着他,突然发现他好像瘦了很多。以前他穿这件灰色的家居服,肩膀处是刚好合身的,现在却显得有些宽松,肩胛骨的形状隐约能看出来,比以前窄了一圈。他弯腰给薄荷浇水时,后背的衣服贴在身上,能看到脊柱的线条,我的心又疼了一下,眼泪差点又掉下来。

“我帮你递水吧。”我赶紧走上前,接过他手里的浇水壶,避开他的目光,假装专注地给薄荷浇水。指尖碰到叶片,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——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看到了病历单,他瞒着我,肯定是不想让我担心,我要是戳破了,他该多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