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家,阿衍系上围裙进了厨房,我坐在客厅整理校对的稿件。不一会儿,厨房就飘来番茄的香味,他探出头喊我:“林微,过来尝尝汤咸不咸。”我跑过去,他舀了一勺汤吹凉,递到我嘴边,眼里满是期待。“刚好!”我点头,他笑得像个得到夸奖的孩子,又往锅里加了块牛腩:“再炖会儿更入味。”
晚上我对着电脑校对到深夜,眼睛酸得发涩。阿衍端着温牛奶走进来,把杯子放在我手边:“先歇会儿,喝口牛奶。”他坐在旁边的地毯上,打开没拼完的星空拼图,指尖慢慢挪动拼图块。偶尔瞥见我稿子里的句子,他会念出来:“‘他牵着她的手,走过整个春天’——这作者写的爱情,没我们甜。”
我笑着扔给他一块橡皮:“别捣乱,我还没看完呢。”他接住橡皮,却没再说话,只是安安静静地拼拼图,房间里只有键盘的轻响和他挪动拼图的声音,温馨得让人不想打破。
阳台的薄荷长得越来越旺,藤蔓已经爬过了栅栏。阿衍每天都会去修剪,剪下的叶子他会泡成柠檬水,端到我面前:“夏天快到了,喝这个不容易中暑。”我尝了一口,清苦的味道让我皱起眉,他见状赶紧去厨房拿了颗冰糖,放进杯子里搅化:“再试试,这次不苦了。”
我捏着杯子小口喝,看着他坐在阳台的小椅子上,手里拿着薄荷叶子轻轻摩挲。他转头看我,眼睛弯成月牙:“以后咱们在阳台种点别的,你喜欢的向日葵怎么样?”“好啊。”我点头,心里想着,等他生日那天,送完相机就跟他说,想一起把阳台种满花。
睡前我偷偷拉开书桌抽屉,数了数信封里的钱,还差五百就能买相机了。我在心里盘算着生日流程:先给他做长寿面,再把相机和信递给他,看他惊讶的样子,说不定还会抱着我转圈。想到这里,我忍不住笑,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放回原处,没注意到阳台的灯还亮着。
阿衍坐在阳台的椅子上,手机屏幕亮着,上面是医院的检查报告页面。他指尖划过“晚期胃癌”四个字,又抬头看了看客厅的方向,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。风卷着薄荷的香味吹过来,他却觉得浑身发冷,只能把手机攥得更紧,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藏进掌心。
六月的雨总来得突然,傍晚下班时还好好的天,转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。我站在出版社门口,看着手机里阿衍发来的消息:“今晚要加班,不用等我吃饭,记得热牛奶。”
这是阿衍连续第三周加班了。从前他很少加班,就算偶尔晚归,也会提前跟我说清楚,可现在,他每天回家都在十点以后,身上的西装外套总沾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,洗过好几次都散不去。我把伞撑开,心里有些发慌,脚步却还是朝着家的方向走——阿衍说过,忙完这个新项目就好了,我该相信他。
回到家,我把饭菜热了一遍,又煮了锅番茄牛腩汤。汤是阿衍喜欢的口味,我特意多炖了半小时,让牛腩炖得软烂。等到九点半,门口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阿衍推开门,头发上沾着雨水,脸色比平时苍白些,看到我站在客厅,他立刻扬起笑:“怎么还没睡?不是让你别等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