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班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。夏梓音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个被无数前辈刻下的"早"字，恨不得自己也缩进那道木头缝里。
教室里有压抑的窃笑。夏梓音没去捡掉落的卷子，只是佝偻着背，把自己缩得更小，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些目光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留下几个弯月形的白痕。
那天放学，她没有回家。工地上，塔吊巨大的黑影缓缓移动，像个沉默的怪物。她坐在一堆生锈的螺纹钢上，看着夕阳把天边烧成一片凄艳的橙红，直到最后一丝光亮被墨蓝色的夜幕吞没。
最终，是陈太太那辆黑色的宝马730，无声地滑到她身边。车窗降下，陈太太蹙着画得精致的眉："丫头，怎么一个人在这儿？快上车。"
车里车外是两个世界。冷气开得很足，瞬间包裹了她。
"丫头，"陈太太的声音放缓了，"每个人开花的时间不一样。有的花春天就开了，有的花，得到深秋才吐蕊。急不得。"
她顿了顿："你妈妈常跟我说，你作文写得特有灵气，像...像另一个世界的人。"
夏梓音始终低着头，目光落在自己指甲缝里——那里还嵌着下午数学课上抠下的铅笔灰，黑黑的，怎么搓也搓不掉。
过了好久好久，她才极轻极轻地嘟囔了一句："老师说我...跑题。"
那句话里藏着所有未能宣之于口的委屈。
小升初那年，班主任特意把庭艳叫到学校，说夏栀琴可以保送一中。但需要提供完整的学籍材料，夏绅翻遍工棚也只找出张过期的暂住证。庭艳哭着求办事员，把夏栀琴的奖状一张张摊在桌上："通融通融，我闺女特别聪明，奥数还得过奖..."对方冷着脸甩上门："规矩就是规矩！"
最后姐妹俩都进了三中。报到那天，夏绅喝得大醉，把满墙奖状全撕了，碎片像雪花一样飘落："读书有屁用！不如早点打工挣钱！"深夜夏栀琴起夜，看见母亲蹲在地上，就着月光用透明胶一点点把奖状粘好，胶带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，像一道道愈合的伤疤。
开学第一天，她们站在三中门口。崭新的校门上挂着红色横幅，夏梓音突然说："像不像那年刚去二小？"夏栀琴没答话，她看见布告栏光荣榜上自己的照片——那是刘老师特意要来的入学成绩第一名的照片，相纸很薄，边缘已经卷起。
九月的阳光太烈，照片上的笑容有些模糊了。
3 裂缝中的花
三中的教学楼是崭新的白色瓷砖贴面，在阳光下亮得晃眼。初二（3）班在走廊最尽头，教室里总是飘着粉笔灰和汗味。四十二个学生里，三十八个孩子的父母是农民工——安徽的、河南的、四川的，口音混杂成独特的合唱。
夏栀琴很快成了风云人物。
开学第三天就和本地班的男生打了一架，因为对方骂她"安徽乞丐"。
"我爸妈一天挣的钱比你爸妈一个月都多！"男生捂着流